从引导员专用舱醒来后的吴慬一脸严肃,让在周围等待的严老和其他小组成员也跟着不安起来。
他等组员确认仪器都安全关闭之后才起身打开舱门走出去。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严老关切问道。
吴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视线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后,请其中一位组员把姜闻舒的资料递给他。
「严老,我希望能跟您还有子从学长谈一下。」
被点名的严老和王子从对看了一眼,表情颇为凝重地点点头,看来吴慬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方便让其他组员听到。
其他组员虽然好奇,但碍于吴慬本身那种淡然冷漠的气质,也没人敢出声询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离开。
在严老的办公室里,吴慬先倒了杯水润润喉,才开口把自己和姜闻舒在第一个游戏中发生的事讲给两人听。
两人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姜闻舒的行为反应和病歷上家属所填写的成熟、稳重、寡言根本就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不如说这是在描写吴慬呢!
「若是较亲密的家人,或许喜好无法详尽暸解,但个性不可能会差这么多,这会让游戏匹配相容度產生极大的误差,如果病患本身真的有精神疾病,很可能会让病情加重,甚至危及性命。」吴慬心里有些愤怒,因为这份错误资料的误导很可能就是让姜闻舒无法甦醒的原因。
「这份资料交到我们手上时,对方家属表现出的紧张和担忧很真实,所以我们并没多想,也就没问最初是谁填写的。」王子从皱眉,毕竟谁会想到忧心如焚的家属会特意做一份假资料给他们呢?
严老两手环胸,靠着椅背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一些可能性。
「你说你认识他,他当初的样子就是你在游戏见到的样子,对吧?」严老问。
「差不多,个性没变多少,就是变得油嘴滑舌了些。」吴慬点点头,「还有,他的记忆区块好像出了问题。」他补充道。
「你说说看。」
「他完全不记得我。」吴慬顿了一下,续道:「不过八年没见,不记得也情有可原,只是他有一些身体记忆行为和表现,让我觉得他不像是因为时间的关係而忘记。」
「像失忆?」
「对,像失忆。」
虽然姜闻舒后来有问他两人是不是曾见过面,但仅是这么一问,还不足以证明对方是失忆还是单纯忘记;毕竟对目前的姜闻舒来说,吴慬只是个“感觉熟悉的人”,这还不足以让他把心里的疑问都信任地提出来。
主动询问和被动询问是两个概念,愿意主动询问的人才会有积极性,可以让引导员更直接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和思维。
而被动询问是消极的,对方可以在动作、语气上隐藏自己真正的想法,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真实度有待商榷。
有时候他们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而是透过回答的过程所產生的反应和行为来观察患者目前的状况。
「我有一个想法,虽然可能性很低,不过也不是没发生过。」严老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严老从刚刚吴慬的说法,再加上姜家人刚把姜闻舒送来的情形结合了一下,推出了一个可能性。
「他会不会是故意在家人面前偽装成病歷上的模样?」严老托着腮,挑眉看着两人。
「偽装八年?」王子从不可置信,心想这要心志多坚定才有办法坚持这么久?
「很可能一开始不是,但后来发现情势所逼,不得不偽装。」严老语重心长。
他举了以前遇到过的几个例子,不外乎是孩子原本活活泼泼的,但遭逢家庭变故,为了融入新环境或让新的照顾者接受自己,而偽装成他人会喜爱的样子;或是遭遇过霸凌的人,为了不想再被欺负,只好掩盖了良善的心而随波逐流。
这是多少都能在新闻上见到的案例,只是那些偽装在没人注意到时便会卸下,一般而言只要离开了原来的环境就可能恢復本性。
可是八年都要不出现破绽,那必须得是和共同生活的人情感上是疏离的,否则太难了。
「而且除了隐瞒家人,他也要试图瞒过平常会在他身边出现的人,显然他做到了滴水不漏,所以他家人完全没想到他的行为模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王子从无法想像,姜闻舒到底是有多防备多不信任他人,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所以姜闻舒到底为什么要隐藏本性?难道真有人要迫害他吗?吴慬皱眉,心情愈来愈沉重。
如果是因为这样而造成姜闻舒“心因性失忆”,那似乎也说得过去。
姜闻舒清楚知道自己在玩游戏,没有现实中和他有交集的人物存在,所以才会把本性显露出来。
那如果姜闻舒知道自己正在被观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有什么反应?
以往那些患者在清醒后都只会觉得自己作了一场梦,或是觉得自己不过玩了一场全息游戏,并不会和现实连结在一起。
不过姜闻舒的情况很特别,他知道自己被迫玩了两次游戏,还知道如果没把引导员放出来对方会醒不过来。
他知道引导员是活人后,他还是原本的他,不是隐藏本性的他。
姜闻舒,你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