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宽宜道:「电话改放到茶室了。」可是又站起来:「算了我带你去吧。」
他母亲在家里另一个房间设了茶室,小巧的一个房间,像是一间小客厅,但看起来又比客厅随意舒适。电话机放在一张高窄的雕花的桌上。我拿起话筒拨号码,那头迟迟没人来接听。我向赵宽宜看去,他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一副扑克牌,随便地洗牌,反覆了好几次。他微低着眼,神气安静。他的头发有点长,他把几綹头发勾在耳朵后。
终于有人来接电话,是徐姐。她说父母亲在谈话,不方便过来听。我请她转达我会晚归的事,就切断了。我放下话筒,赵宽宜转头看来。他道:「本来我可以在房间装一台电话。」
我道:「为什么不装了?」
赵宽宜洗着牌,道:「uncle觉得不好。后来我也觉得不好,有人打来,我就不能假装不在家。」
我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指控他:「那我上次打来阿姨说你不在,你是装的。」
赵宽宜看来,抬起眉:「我有哪一次没有接你的电话?」
我耸了耸肩。他哼了一哼,继续玩着他手上的扑克牌。我看他一眼:「你还不剪头发?」
赵宽宜道:「下个礼拜才去。」
我道:「为什么要等到下礼拜?」
赵宽宜只道:「染发怎么样?」
我一愣,道:「你妈妈答应吗?」
赵宽宜似不以为然:「她自己也染发。」停了一下又说:「外公外婆可能不喜欢。下週末要回去吃饭,等去过了再染,他们之后要到法国探望姑婆。」
怪不得他要等到下个礼拜才剪头发。
我道:「如果我的头发像你这么长的话,早就被教官罚了。」
赵宽宜朝我看了一看,「你这样也不够短。」
我摸摸脑后,手指有些刺痒。道:「够短了。」
赵宽宜把扑克牌重新洗过,切了一半,凑到我面前:「抽一张,不要告诉我花色」
我照做了,看了一眼,方块七。他要我放回去,再次洗牌,将这半副牌放在桌上,揭开最上面的一张。我瞪大了眼,刚才的方块七。我道:「怎么做到的?」
赵宽宜笑着,怎样也不说。他伸手把扑克牌弄乱了,站起身:「去打电动。」
我也站起来,跟着他回到他的房间。我们玩了音速小子。这中间他母亲赵小姐打了通电话回来,她果然去打牌了,她讲张阿姨有事请假,他继父也有个应酬,晚上不会太早回去。
后来我实在不能不回家了。他道:「我跟你一起下楼。」
我想了想,道「要不要到我家吃饭?」
赵宽宜看着我,「你爸爸不在家?」
我道:「我想他现在应该出门了。」
赵宽宜道:「哦?」
我不想让他知道父母亲最近总是在吵架,父亲常常深夜了也没有回来。我道:「刚才打回去,我妈说他要去应酬。」
赵宽宜点头。我看他:「要不要来?」
赵宽宜道:「不然阿姨吓一跳,你先打电话回去说一下。」
我就又借了电话打回家。这次母亲亲自接了,知道赵宽宜要去,非常欢迎。至于父亲也真是又出门了。我向赵宽宜道:「好了,走吧。」
赵宽宜道:「嗯。」
回到我家里,母亲叫徐姐又多做了两道菜。在饭桌上,她频频与赵宽宜说话,问了他许多学校的事。赵宽宜看起来毫无不耐烦。母亲帮他夹了几次菜,我看看他的样子,出声阻止。这时候电话响了,一会儿徐姐来喊母亲去听。趁着母亲走开,赵宽宜马上把他碗里的两样菜夹到我的碗中。
他道:「你快吃掉。」
我道:「你不吃皮蛋?」
他摇头:「太臭了。」
我道:「炒鸡丁也不吃?」
他道:「老掉了。」
我道:「挑食鬼。」
他再次催促我吃掉。我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他倒是笑了起来。我也没办法了,叹了口气,替他吃了。
隔了两週,週六出去见面,赵宽宜剪发了,但是顏色没变化。他上週日下午去了发廊,本来他也选好了顏色。他道:「差一点。」
我问他:「你选了什么顏色?」
赵宽宜似想想道:「亚麻绿。」
我想像不到那是什么样的顏色。也无法想像那个顏色在他的头上是什么样子。我道:「后来怎么没有染?」
他外婆陪他去,阻止了。他道:「外婆不答应。」还叫发型师把他的头发多修剪一些。他抬手抚摸已经没有发丝遮掩的脖子,「太短了,好冷。」
我瞧瞧他的样子,比起我周围同龄的人完全不算短。我道:「你之前留得太长了。」
赵宽宜将围巾围到脖子上:「冷死了。」
我不以为然:「哪有这么冷。」
赵宽宜便伸手过来,两掌贴在我的脸颊:「我的手这么冰。」
我顿住,只看着他。他笑了笑,又捂了一捂我的脸,便松开来。他道:「怎么样?凉不凉快?。」
我隐约别开眼,「吓我一跳,冷死了。」
他笑了起来。他道:「先不看电影了,我想买手套。」
我看着他把他的手放进了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