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开头,我有了不太妙的预感。”托尼坐在软软的沙发里,抱起了投影平板,“不会又是胎教音乐吧?嘿哈皮,走的时候记得把放在门口的那一叠胎教唱片给拿走。还有另一张米莉丝的唱片,寄给我们那位最强大的复仇者。”
哈皮摊开手:“不是吧?那些唱片都一点用没有吗,买片的告诉我很催眠的。”
“有用,至少它们充当了一周的装饰品,让我看起来像是个附庸风雅、买了唱片却从来不听的大款。”托尼一边快速翻阅着最新的咨询一边漫不经心说道,“哦,皇后区又爆炸了……蜘蛛娃无伤解决了,做得不错。”
就在这一刻,乐曲的前奏突然微微转了个调。
大提琴的声音逐渐消失,钢琴依然在如同叮咚的泉水般断断续续响着,随后,真正的水流的声音汩汩地响起,像是突然置身丛林中,脚边是清澈的溪流,耳畔有林深处的琴音。
托尼从投影平板上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黑胶留声机的方向,而哈皮则是正在一脸无奈地收拾起被托尼扔在门旁的那一叠胎教唱片。
随后,女声响起了。
温柔,清澈,纯净,一尘不染。她的声音像是从浩瀚无垠的深海中传来,环绕在密闭而昏暗的空间中,轻柔地抚摸过每个人的耳朵。
她的歌声中似乎并没有歌词,所唱出的声音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仿佛她的声音只是某种乐器,某种诞生于自然、未经雕琢却美如璞玉的乐器。
她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托尼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就像是在一瞬间潜入了深海,头顶是折射着阳光的海面,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深渊,他就这样漂浮在柔软而冰凉的海水中,仿佛再一次沉入了孕育生命的摇篮,他甚至能听见海洋中存在的那些巨大的、神秘的生命所震颤而出的沉重心跳,一声、又一声,仿佛遥不可及的巨鼓般,鼓动出令人心神震撼的节奏。
但那声音又太过于遥远、浩瀚与孤独,如同失去了同伴的海兽,带着莫名的哀伤与期盼。
他恍惚间抬起头,在这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之中,竟然有了些许慵懒的倦意。
那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
身心与灵魂都在漫无边际的深海中安稳了下来,人在其中回归到了最原始的状态,最原初的生命形式,一切都被净化、被荡涤,所有的污浊与杂质都消失了,只剩下最纯粹的生命形式。
焦虑、痛苦、愤怒和悲伤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只感觉自己的思维陷入了难得的空白,只剩下她的歌声,只剩下那些毫无意义的歌词,以及那若隐若现的浩瀚、遥远而又孤独的震颤之声。
一首曲子只有短短的三分钟,但在曲子终了之后,托尼感觉自己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中缓过来,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手里的投影平板已经掉落在了沙发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