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们在桑浊的身体里各自为伍,时时刻刻都在劝说桑浊谋害姜染,说了一夜,约莫是累了,与桑浊一起沉沉睡去。
入夏后,清晨拂面的风都是暖的。
姜染疲惫地舒展了一下躯体,将自己泡在温香渠中,上半身趴在渠边的石砖上,难得抽出时间,想着趁现在,将自己在苍溪和宁川发生的事情记录在《妖葬书》中。
温泉水暖暖的,泡地他筋骨舒畅,热意渗透进冰冷的皮肉里,给白皙的皮肤镀上浅淡的红。
姜染摊开妖葬书,却发现没有事先准备好笔墨。
他如今在温泉里被泡地舒服极了,不愿意离开,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银眷。
果然,在不远处得到回应。
姜染笑了笑,银眷的回应让他莫名觉得安心,他知道自己无论在哪儿,他都不会离他太远。
银眷将姜染所需要的笔墨纸砚都准备好,蹲下身来将一一摆放在他面前。
姜染身上不着寸缕,幸好温香渠里云雾翻腾,有泉水和雾气为他遮挡,姜染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的身体大部分都泡在泉水中,只有臂膀露出水面。
姜染不紧不慢地擦干手臂上的水渍,而银眷则是俯身为他磨墨。
他一手拢着宽大的衣袖,一面认真地研磨,长发垂直而下,姜染忍不住用手指绕着银眷的发打了几个圈。
银眷一边磨墨,一边听姜染感叹:“若是能将这温香渠搬到棺材铺里就好了,这泉水不冷不热,温度正好,舒适地很,你要不要也泡一泡?”
姜染正提笔落下,听到银眷低沉地道了句“好”。
墨汁滴落在纸面上,缓缓泅开。
有人在他身侧宽衣解带,步入温泉,荡起层层水波。
“你弟弟……是个怎样的人?”
姜染背对着银眷,认真地书写着《妖葬书》。
银眷在温香渠的另一侧,撑着双肘略略仰头,“司雀?”
“我与司雀,同父异母。他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看他是韶则的时候,憨厚老实,就知道他其实他心眼不坏,只是在高位待得久了,就不愿意低下高傲的头颅,看看凡界众生了。”
“他爱鸟,执掌天下所有鸟雀。从小到大,始终得父母偏爱,从未在别人身上吃过苦头,陆乾与他断地决绝,可能出乎他意料了吧。他是个不喜欢受挫的人,很记仇,睚眦必报,以后必定要在陆乾身上吃尽苦头,所以你不用担心陆乾会被欺负。”
“我倒是不担心陆乾。”姜染随口道,他只是想通过司雀,更了解银眷一些罢了。
方才听银眷的描述,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亲情没有那么容易割舍。
所以姜染觉得,自己前世,真的是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