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意料的,这次的力量并不粗暴,甚至意外地有耐心。一股不可思议的清流涌入了他浑噩混乱的大脑,就像是被治愈了一般,淤堵在杜佑朗心中的创伤竟被温柔地抚平,纠缠在一起的思维也被一只轻柔的手慢慢理清,丝丝缕缕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起了一切,记忆一幕幕快速回放,以倒叙的方式——
他们一行人怎样奔跑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在巨大的防护罩落下前逃离了矿区;
他在升降梯里怎么样崩溃地哭喊,魔怔一般反复叫着苏可的名字;
他在警报的刺目红灯中,一瞬间看清的那张脸,红眸尖耳,熟悉而陌生,让他瞬间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那人背着他奔跑在黑漆漆的矿洞里,所经之处全是哭嚎惨叫,宛如浴血穿越重重炼狱,那人一边护着他,还不时帮扶着其他人,引领着大家一路向前;
茫然的矿工们投来将信将疑的目光,少年一直在焦急地大吼“快跑!我闻到了,它们就在矿壁里,现在跑还来得及!!”
……
最后的最后,是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时,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中午,一份精心准备的小惊喜,他看着少年拿过小叉子,在草莓蛋糕上轻轻刮下一层奶油,放入嘴中。
少年很快微笑起来,他嘴里还抿着小叉子,眼睛弯成一道可爱的小月牙。
——“谢谢。”
——“很甜,很好吃。”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杜佑朗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又能正常说话了,他猛地抓住眼前人的衣袖,哽咽着,乞求着。
“殿下,快去,快去救救他……”他流着泪,泣不成声,“他还那么年轻,那么好,哪怕是最后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救我们,他不该死的,他本来可以出来的,他,他……”
陆星时的眼圈早就红了。
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自己,那个人本来不会回到矿区的,不会承受这场无妄之灾,他甚至都不该来到极寒星,是自己恼羞成怒将他流放,又在表白失败后气急败坏地一走了之,直接将对方抛在了这里。
痛苦与悔恨如山石般重压在陆星时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从接到消息的那刻起,他的心从未有过一刻安宁,他用最短的时间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争分夺秒,竭尽所能,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