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自己说完自我感动的吗?
陈若初须臾感动的情绪荡然无存。揪住他的耳朵,往自己身边拉过来。
突如其来的扯拉刺痛,疼得陈若泽蹙起眉张着嘴,脑袋跟着耳朵靠了过去,生怕陈若初真把自己的耳朵给扯下来。
他一手慌乱的指着前车,另手轻拍着陈若初揪着自己耳朵不放的右手,低声哀嚎:「啊啊啊...我开车啦!」
陈若初咂了一声舌,便松开手将他推回原位。逃离魔掌的陈若泽揉着耳朵,怒意冲冲的直瞪着她。
「陈若初你没良心!」
「没良心还会可怜你?赶快去吃饭啦,等一下还要进公司一趟,吃饱后你就去接小东西回我家。」
「蛤?!又我去?」
「不然别吃了。」
「......喔,知道了。」
他瘪起嘴,敢怒不敢言,只能调高音量来表示不满。
「太大声了。」她冷冷道,双臂交叠于胸前。
将脸转向另一边,她仰目望着窗外的天空。
「...妈的...」陈若泽暗道,说完才默默地调低了音量。
夏天的夜晚来得特别迟,看着天空橙黄偶有青紫,只可惜外头没有风,热得陈若初只想躲到凉爽的室内。
她觉得那天离开的太阳比起现在的落日还要柔和许多。
那拥抱也是。
「欸姊。」
「嗯?」
撑着下巴,脑袋摇摇晃晃的,冷气呼呼地吹动额前的碎发。
「你当初为什么叫妈搬去那里啊?」
「因为那附近租金便宜啊~」
「真的没其他原因?」
有什么原因呢,只是那时母亲提出搬家时,她下意识的就想到那地方,没什么其他原因。
「唉...没有!你能别那么疑心病吗?」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今年暑假要去日月潭玩!」
陈若泽大声一喊,吓得她往窗边挪了过去,惊恐的看向他。
「神经病啊,去就去,喊那么大声干嘛?」
「因为我是在说给你听的呀!」他狡猾的笑着,声音高了几分,「你也要去~」
「忙,你姊我没暑假。」
「请假啊,你工作不是能带着做。不然我挑六日也行——陪一下你弟嘛!」
「不要。」
都几岁了还要找姊姊?陈若初怀疑陈若泽是不是又造反了,在找救兵。
「还是你不想去那里?」
「也不是……」
下意识地反驳让她愣了神。
「那我们换个地方也行!三仙台如何?晚上还有机会拍到银河喔!」
他说着,眼里的星光愈加闪烁,目光更是诚恳。
「我们姐弟俩适合单独去这种奇怪的行程?」
「哪里奇怪?又不是没有过,热气球也是跟你单独去、北海岸也是、垦丁也是、阿里山也是……有什么奇怪的?」
自从陈若初开始工作,陈若泽升上大学,好像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了微妙的变化。
从前的打打闹闹、争锋相对,到现在两人能单独出门,他坐驾驶位开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父母离婚后,陈若初对「家」的定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模糊,对家人的定义也是。虽然说父母离婚,但两人都没有再娶再嫁,只是户口不在同一本上,母亲的名字回到她原本的地方。
陈若初当时看到本子上的共同扶养,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儿时被丢掉的那隻黑猫,没有了家。
明明一家人就该在一起,你们是两家人,所以没关係。
那我和弟弟呢?属于谁?
「谁都好,只要有个可以回的地方就可以。姊你别想太多,我会黏着你,常常找你的。」
记得陈若泽坐在楼梯上,变声的尷尬期让他声音有些沙哑,但那句话让陈若初记了好久好久——
原来我的家人,就只剩弟弟了呀。
她曾如此想过。
陈若初发觉那个只会惹自己生气的臭老弟,已经不知不觉的长大许多,没有了那些年的不懂事和莽撞。脸部逐渐明显的骨骼线条,早已和年幼时脸颊两旁肉嘟嘟的男孩大相逕庭。
何时已被掐断的音乐,彷彿还有馀音残留在车内,让她丝毫没有察觉音乐的停止,冷气运转声嗡嗡的在耳边。
慢慢的她听见浪花拍打水面的声音,海鸥低空盘旋在海面上叫着。
还没和她一起看过海呢。
陈若初闭上眼睛,慵懒地靠着椅背。
「去看海吧。」她轻声道:「别只有我们两个,别找爸妈,你再找几个班上的朋友来。」
「那你也要找。不过像你那么孤僻的人,会有朋友嘛?」
「......靠陈若泽你真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