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不是啦,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默然。怎么会不喜欢?但白雪公主只有一个,认命担当矮人角色的已经太多,而王子也没轮到孙景延能够当上。

    等到车停泊妥当,小夏踩下驻车煞车之后,孙景延才缓缓地说:「我喜不喜欢都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

    迎向小夏单纯的目光,孙景延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嚥了回去,改口说:「口罩、帽子帮她戴好,我先下车,再背她上去。」

    有些话太现实,太现实的说话太残忍,小夏年纪比孙景延还小,保留一点美好的想像才不会对大人的世界太过失望啊。

    重复着上一次送李蓓朵回家的步骤,小夏在孙景延的协助下,替李蓓朵换上睡衣。只是这次,小夏把外衣脱下后,闭着眼睛的孙景延久久未有能觉到小夏有下一步动作。

    「怎么停了?」稍稍睁开左眼察看,右眼彆扭地还紧闭着。

    「朵朵姐的瘀青……」

    孙景延咬咬牙,还是张开双眼,把李蓓朵扶到床上,瞥了一眼她腰部靠近盘骨的位置,还有手肘,「有药吗?」

    「刚去我家之前有买!」小夏马上去客厅从自己包包里翻找药膏。

    看着李蓓朵身上的瘀青,孙景延垂下眼帘。等到小夏折返,孙景延便退出房间,直到小夏再次呼唤帮忙。

    总算替李蓓朵上好药、换完衣服,就差卸妆和简单清洁而已。

    「哎——」小夏看了看手机萤幕,一脸抱歉,「我弟差不多到了。」

    「你先回去吧,我来打点,再跟你匯报。」

    「真的感谢!」

    对于一向擅于照顾别人的孙景延来说,不打也不闹的李蓓朵其实很好照顾,不一会儿就完成工作。

    熟睡的李蓓朵显得格外人畜无害,软呼呼的,像隻小狗狗般的睡顏,叫孙景延心动不已,心里流淌着暖意,嘴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

    「说你机灵呢,在某些方面却是笨拙又偏执。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走到门前,回头看了眼刚翻了个身、在床上蜷缩着的李蓓朵,再留恋,孙景延还是轻轻关上了门。

    「我打点好,现在回家途中。」

    「回家?我以为你要留下来照顾她……」

    小夏还在回家的路上,就接到孙景延打来匯报的电话。

    「她睡得很好,你放心。」孙景延想起李蓓朵,是不会踢被子的好睡相呢,「她醒来后别跟她说我有份送她回家,别跟她提起我。」

    「为什么?」

    「因为她会难过。」

    「我不明白……刚才喝醉的时候,她……她一度把我认成是你,叫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什么又让你失望了,所以我才想到打电话给你的。」

    话筒迎来了好几秒的沉默,小夏听得到孙景延叹气的声音。

    「我知道了,谢谢你。但总之,是你一个人送她回家,不要跟她提起我。你也不想看到她再喝醉酒的对吧?开心喝酒无所谓,但不要再让她伤心时喝酒了。」

    「不行,我想知道原因。」

    「小夏……」

    「朵朵姐对我很好,我想知道原因。」小夏坚持。助理跟艺人的性格也有点像,固执,也不知道是谁影响谁。

    「我会让她想起一个她很爱很爱,却得不到的人。明白吗?我会让她想起以往不开心的事,我也会让她感到难过。」

    「这就是你们这段时间闹彆扭的原因吗?但你就是你啊……」小夏顿了顿,又说:「我怎么觉得其实朵朵姐喜欢的是你?她在你面前,总是表现得特别放松……而且,提起你的时候,眼神也变得比较温和。最近她心情一直都很不好,很容易炸毛,就像隻受了伤又兇巴巴的小狗一样。」

    「或许只是愧疚吧。」兇巴巴的小狗嘛,形容得真贴切,孙景延笑了笑,用上轻松的语气接着说:「待会我发你张折价券,再带她去吃火锅吧。」

    「昨天才吃了呢!」

    「可以再吃的啊。不然我再发你张麻辣烫的,看她想吃哪款。没有一顿饭搞不定的事,如果有,就两顿。再给她买点冰淇淋和零食吧!让她心情好一些。她够瘦了,可以先别管体重控制的事。」

    瘦得像李蓓朵那样没几两肉,还为着要上镜好看一些而作出严格的体重管理,即便知道艺人虽然辛苦但回报能比一般人来得多,孙景延却仍是觉得付出的代价有点不人道。只是,辛苦艰难地活着的人多了去,艺人要是抱怨自己辛苦可能还显得矫情了。

    才掛断电话,便接到郑雪廷的来电。一定是刚才接到小夏讯息便匆匆出门,惹姐姐担心了。

    「还在外头吗?」

    听着郑雪廷略带磁性温暖的嗓音,孙景延长长吁了口气,「放心,我在公车上了。」

    「有带雨伞吗?」

    闻言,孙景延才扭头看向车窗外,细细的雨滴打在窗上,形成一条条虚线。

    「有。」孙景延歪着头,「雪廷姐啊……」

    「嗯?」

    「姿妍姐说过你像玫瑰,其实我觉得朵朵也很像玫瑰。嗯……粉红玫瑰吗?没那么艷丽,有一点甜美,但跟你一样,都是带着防卫。其实都不是故意伤害别人,只是你们能够保护自己的,就只有那几根刺……」

    「你怎么了?」

    「你听过黑皮诺吗?姿妍跟我说的。姿妍说再好的葡萄酒,『corked』了,就坏事了。朵朵也很像黑皮诺,娇贵但美好,需要悉心照料,也需要懂得品饮的惜酒之人。我不介意要耐心栽培,我连她的坏、她的涩,也都喜欢。我真的很想成为那个酿酒人和惜酒人,可是,我太迟才出现对吧?想保护她也做不到。」

    「你哭了?」

    「要伤心难过的人不应该是我,可我怎么也觉得很委屈呢?」孙景延用手背拭去不听话落下的泪。才没有哭,只是眼睛下雨了。

    「李蓓朵出什么事了?」

    「你真的完全不看娱乐新闻呢。」孙景延想了想,反问一个看似不着边的问题,「雪廷姐,你钱多吗?」

    「怎样算多?」

    「你今晚问了一个星期的问题量呢。」都能想像出郑雪廷皱着眉的样子,孙景延苦笑,「请律师打官司,想必要很多钱吧?你朋友是朵朵的经纪人,有办法把她的合约弄到手吗?至少也得看看经纪公司的权利义务怎么写,也要看看合约终止条款和违约金是多少。或者,直接让朵朵去诉求解约吧。」

    「事情这么严重?」

    「她公司大概不会维护她了。我有个好朋友,她今年刚法学毕业,虽然她还不是律师,但她哥哥是,她全家都是律师,如果你朋友能帮上忙就好了,我觉得朵朵需要律师帮忙,你朋友出面是最理想的。」

    孙景延心想,顶多也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