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望着那颗子弹,放声大哭起来,简直想要咬死他。他抱着她安慰了一个下午,用尽了各种办法,却还是无法消除她心中的恐惧。
她渐渐意识到,他是一个冷静的疯子,只有疯子才会认为,表演吃枪子儿能让情人消气。
即使他们已经与真正的情人毫无区别,她也还是无法接近他的内心,甚至摸不透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体温跟其他男人一样炙热,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炉,毫无征兆地攥住她的手腕时,能让她像被烫伤似的微微哆嗦。
同时,他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她和他在街上散步时,她永远无法看见他的身影,他的声音却总能在她的耳边响起,就像贴在她的耳边说话一般。
他似乎去过很多地方,学识最渊博的教授也不会比他懂得更多,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话可说,除非他主动结束话题。
有一回,她故意不跟他说话,无论他怎么哄她,都一语不发。即使他用上了那种她最喜欢的、温柔到极点的声音,她也只是歪了歪头,不声不响。
不过最终,她还是诧异地“啊”了一声,因为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从她的羽毛帽子底下钻了出来。
他就是这样,神秘而强大,近乎无所不能,牢牢地控制着整个局势。
即使她在暴怒之下,不小心擦枪走火,他也能使不可能变为可能,从口中取出子弹,云淡风轻地告诉她,他撺掇她开枪,只是想表演一个魔术。
她似乎永远也无法驾驭他。
她已经走进了沼泽里,却发现只有岸边是泥沼,越往前走,越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
她以为只要足够了解他,就能安全回到岸上,谁知越是了解他,两脚在泥潭里陷得越深。
幽暗的潭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肩头,她冷得发抖,牙齿簌簌打战,唯一能感知到的温度,是他若即若离的滚热呼吸。
他就在旁边注视着她,仿佛幽灵一般,冷漠、评判、压抑地注视着她。
是的,事到如今,他仍然在压抑着什么。
她心跳不已的同时,又一阵毛骨悚然——难道他的感情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
他的感情为什么会这样浓烈,这样深沉,这样令人恐惧?
她又害怕,又好奇,已经不知道是自己在往前走,还是湖水在推着她前进了。
她会被黏滑的苔藓绊倒吗?她会碰到可怕的野兽吗?她会被湿黏的湖水侵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