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凤九拉东华来园中走走。

    与三月前相比,花园中已多了不少颜色,姹紫嫣红好不热闹。棣棠绽出了金黄的花朵,单瓣的轻盈明晰,重瓣的层层叠叠,有几株挂满了绣球似的喜庆。

    与之相对的,荼蘼却要慢些,方从花骨朵的样貌渐而绽开,露出无瑕的玉白色。然而孤零零的两株,在一团团一簇簇挤挤挨挨的胜景里,难免显得单薄而弱小。

    凤九想起发现荼蘼时的事,当作个笑话来讲:“别人都说它预示着分离,那日你不是回来了?可见,人不能把情绪都怪到别的什么上头!是由因而生果,还是由果而推因,并不是谁都清楚。你来看,明明是这么可爱的花!”

    她将迎风微动的荼蘼指给东华看,亦未注意他一瞬间的僵硬。

    东华转了个话头:“没想到小白如今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方才还问安安的功课,唔,当初是谁一听到佛理课就头疼的?”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我可不是没见识的小狐狸!”凤九撇撇嘴,对着东华她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撒娇的语气,不过就是想强调“现在要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不想东华的重点全不在这上头,他把凤九揽过来,在她耳边说:“不,你一直都是我的小狐狸!”

    嗓音中透着绵绵深情,凤九心中一热,抬头望向他,见他面含微笑、眉目低垂,很是惬意的模样,不由也是会心一笑。

    午后,安安当真来找东华指点功课。

    他拿出佛理课的课本,熟稔地爬到东华身上坐好,翻开一页指着其中一段问道:“爷爷,这节我不是很明白,能给我讲讲吗?”

    东华扣在孩子腰间的手紧了紧,和颜悦色地道:“不如,安安先跟爷爷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这段说‘如实知人无我、法无我,如实能知二种障故’,又说‘通达诸法性,一切空无我’,怎么解?”

    东华答得不急不缓,心下却是一松:“人乃五蕴和合,无有真正主宰之自我,是为人无我;法乃因缘而生,无有恒常不变之定法,是为法无我。”

    “这说的是人,那么其他各族呢?天族、魔族都是如此吗?”小家伙追问。

    “既在六界,何来不同?”他应得爽利。

    “那爷爷您呢?他们都说您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神仙!”安安亮晶晶的眼里闪着崇敬。

    “谁能跳出六界外?”东华摸摸小娃儿柔软的头发,隔了半晌又意味不明地补了句,“……多的是自以为能主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