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日,李德终于从赵国都城邯郸赶回了齐国都城临淄。只不过才到临淄,便是看见城门口有千人披麻戴孝,扶棺而行的是几个穿着宗伯府祭师服的年轻祭师。能出动宗伯府的人来办这丧事,也不知道这棺里躺的是哪位大人物……他正是这么想的时候,黄邵已然和出行的队伍搭上了话,他对李德说:“是马服君吕丘怀。”
李德吓了一大跳:“这位怎么死了?”他都没想过吕丘怀会上战场。
黄邵倒是一点不吃惊,吹吹打打的唢呐和锣鼓声几乎将他的声音盖过去了:“上午人还在临淄,下午还是公主殿下说是死在了薄姑城前。”
李德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看来就是公主殿下也没想过马服君能够避开众人耳目去那薄姑领军作战吧。”
黄邵也不惧把这事儿捅穿:“且不说公主殿下是怎么说的,但能在半日内把人从临淄送到薄姑城下,非是公主殿下不能为,不然谁能想到那边去捡尸体。”
“黄统制是说?”
黄邵神情有些严肃,话说到这份上他打住了,因为再下去就算是妄议的罪名了:“在意这个做什么,还是尽快将安平君的尸身送到甘露殿,莫要公主殿下好等。”
“是。”经和赵军一战后,李德就愈发敬佩黄邵了,他老实地站在原地抱了抱拳,俨然是将黄邵当上司了。
黄邵可不敢受他这个礼:“你军职官位都比我高,可是折煞了我。”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黄统制是公主殿下身边的旧人,以后还少不得黄统制照拂。”李德说的很认真。
所以方才就是装傻……但黄邵也不计较这些,这类人往往好用,只要他还在公主殿下面前有用,他牵着马,马车没有窗帘,劲风吹过,门帘也是照旧垂下贴着缝隙没有一丝空隙,他走在和祭师们并行的宽大街道上,初始有人要来拦,但一看见他丢出来的宗伯府的腰牌后又自行退去了。
“走吧。”黄邵招呼了一下李德。
“是。”李德还是这个字。
铭旌刻位,旗幡在前,恍恍惚惚之中,黄邵便觉得这场下葬前的游行并不是为了马服君吕丘怀,而是为了安平君田昌意。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大抵是他如何都不会相信陈目夷会坐视田昌意的死吧。
进宫门之时,也没有接受到什么像样的盘查,似是早就有人打点好了一样,他们像是行在什么乡野小道上,马车车轮没有一点波折地压覆着这条只有王侯公卿才有资格驾车而行的道路上。
到离甘露殿不远的地方时,黄邵和李德看见了一名面容姣好,发髻很高的女子,正是无聊地把玩着一柄不过寻常男子拳头大的铜制小锤,做工十分精巧可爱,他们本没在意,但是对方却喊住了他们:“请在此止步,接下来就交于我。”
李德要辩驳,而黄邵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