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溯侑道:臣领命。
他想,既然如此,他便将自己磨砺出来,做她身边最锋利的刃。
他没有那么好的心肠,没有那样大的容人之量,所有不识好歹,妄图恩将仇报的人,通通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薛妤以手支颐,眼尾稍稍往上,弯出一点罕见的笑意来,她道:你是殿前司指挥使,背后站的是邺都,有些话该如何说便如何说,该如何做便如何做。
眼下,是人家有求于我们,人家都不惶恐,你恐什么。
去吧。
溯侑黑沉沉的眼落在她眼尾那点欲落不落的笑意上,而后转身,步入外间。
他问自己,他恐什么。
答案是。
他仍觉得自己低微如尘埃,怕自己令她失望,受她冷待,被她厌弃。
那种情绪,在她身边待得越久,便越深越重,时时翻涌,片刻不停歇。他被逼得退无可退,装着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样,时时绷着根弦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智。
溯侑颇感荒唐地闭了下眼,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荒谬的盛大的魔怔中。
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进来的男子约莫不惑之年,身材矮小,生了双带笑的眯眼,看着很是圆滑慈善。他像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进来后先是朝溯侑拱了拱手,又朝里间的方向做了一礼,方自我介绍道:问两位仙长安,鄙人乃沉羽阁当家之主,今日应邀前来商议分阁之事,不知今日来商谈的仙长是哪位大人?
溯侑几乎是没有任何迟滞地收敛心绪,他笑着回了一礼,而后顺势坐到沉羽阁当家对面的座椅上,姿态大方,从容不迫:邺都殿前司指挥使,溯侑。
沉羽阁遍布各地,什么生意都做,其中就有收集讯息这一项,沉羽阁当家一听殿前司三个字,便知里面坐着的那位是谁。
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掌家人顿时来了精神,略一寻思,就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正襟危坐,搓着手呵呵笑了两声,一边观察眼前的年轻人,一边道:今日两位大人前来,肯考虑先前提议,沉羽阁上下真是不甚欢喜。
他说这些客套场面话时,对坐气宇非凡的男子并未搭话,他挑着眼尾笑,瞳仁里的温度却是凉的,甚至看久了,有种冷眼旁观的凉薄意味。
掌家人一生阅人无数,这才坐下没多久,便出于直觉的感受到了压力。
圣地是大家,我沉羽阁虽没闯出什么名堂,可也做了上千年生意,还算有些信誉,今日相商,必定拿出诚意,促成此事。说完,掌家人豪爽地扯过一张纸,提笔写下数行字,而后递给溯侑,道:大人看看,我沉羽阁愿出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