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朝大阵招了招手,阵法顷刻间缩小,化作巴掌大,盈盈悬在薛妤跟前。
她手指点下去,那阵法便隐隐嵌入掌心肌肤中,闪着若有似无的灵泽。
在大阵消失的那一刻,残魂的身体只剩薄薄一层,赖其生存的力量在刹那间被抽取干净,连胡须都变作透明之色。
多谢前辈赐阵。薛妤拱手,郑重其事地朝肉眼可见虚弱下去的残魂行了一礼。
后者无谓地摆摆手,道:苟活万年,苍生阵今日易主,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指了指地面溯侑,又看了看颤动起来的空间,抚着胡须道:他的状态稳定下来了,你们现在出去。没苍生阵的支撑,这座空间支撑不住,很快就会坍塌。
话音才落,头顶拱起的透明灵罩应景似的发出咔哒一声,像玻璃裂开了一道缝,且持续朝四周扩散,很快便会如天女散花般碎成无数片。
薛妤将溯侑扶起来,踏出一步后,她若有所思地驻足,迟疑片刻,问:前辈,远古时发生了什么?
扶桑树为何苏醒,为何亲自设定平衡,钦定三地。
苍生阵前调如此平和详静,那后调恐怖的绞杀之力,又是为对付什么而设置的。
她这个问题,令残魂脸上的欣慰之色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就在他沉默的当口,天穹溃散,地面剧烈震颤,残魂猛的一挥衣袖,将两人推出了大阵的距离。
薛妤回头去看,却见老者负手而立,说话时眉头抖动,声音悠悠的,像某种绵长的叹息:后世之人,可有听说过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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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团光晕透过窗牖照到床边垂落的幔帐上,两点透透的光照在眼皮上,一晃一晃的闪动,溯侑缓缓睁开眼,指节忍不住弯曲一下,疼痛如海水,绵绵不绝地涌上来。
他清醒过来。
扭头看床沿,映在眼前的,是一面拉了大半的床帐,帐子材质不俗,最外面那层经光一照,像潺潺流动的水纹。
先前的种种事件清晰地回流到脑海中,他蓦的上下动了动眼睫,抿着唇起身,哗啦一声拉开床帘,随后抬眼一扫,急欲下榻的动作像是得到了某种有效的安抚,他慢慢松了手。
这是一间打通了的卧房,视野宽敞透亮,床榻在最里侧,外面是面阻隔视线的屏风,屏风前摆着一张案桌,薛妤难得没端坐着执笔圈画,而是另拉了一张躺椅半靠着,手里捧着一卷书册。
她穿得宽松,半躺着时裙摆柔柔扫在雪白的脚踝上,长长的乌发水一样淌在手肘和肩背上,像一团团柔顺滑腻的珊瑚。
阳光洒在那张躺椅上,连着椅子上的人,都细细碎碎的盈满了一身碎金。
听到了动静,薛妤将书卷合上,丢在案桌上,她从躺椅上起身,行至床榻前,与那双纯粹的眼眸对视,指尖点了点他身后的靠枕,道:去靠着,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