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页(1 / 2)

这是谢薄声搬到这里的第二年,也是他被这所大学聘请的第四年。

    尚不到三十岁便升为副教授,难得又是才貌双全。两月前,有人悄悄拍了谢薄声的照片发到网络上,热度颇高。

    实际上,对于谢薄声而言,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噩梦。他醉心学术与教学,不喜张扬,在走红的时候,他不得不忍受走在校园中会被人偷拍、购物时也会被收银员惊喜地问哎你是网上特别火的那个年轻教授吧等等之类的话。

    也正因此,谢薄声已经两月不去食堂用餐,除却必要的学术交流和授课活动外,基本不踏出房间。偶尔出门,也戴口罩,武装自己。

    庆幸的是,网络上的热度来也快,去也快。在谢薄声明确表示自己不想被打扰后,又经历了大约一两周的网络批评,现如今,在他上课时,不守课堂秩序、偷偷拍照录视频的学生少了许多。

    他本该乘电梯上楼,恰好收到快递员的电话,对方没有门卡,无法进入单元楼,现在就在一楼门外,等待送东西。

    谢薄声拎着东西过去,签收完文件后,忽然又听到那种细微的喵呜声。

    一顿,谢薄声将笔还给快递员:谢谢。

    他耳聪目明,在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中,精准无误地判断出猫咪声音来源。还有细微的、易拉罐滚动的声音。待快递员离开,他循声而寻,最终,在花坛旁侧,看到一只正在不停颤抖的易拉罐。

    谢薄声一手拎着购物袋,犹豫良久,才俯身,微微屈膝,去看这个会喵喵的易拉罐。

    他又看到地下停车场遇到的小花猫,猫猫头卡在中间,只露出毛绒绒的小尾巴,还有两只努力往后伸、有着粉红色肉垫的白色、带黄斑点的后爪。

    许是察觉到有人来临,被卡在罐头中的小花猫惊慌失措地翻滚挣扎,可惜笨头笨脑,仍旧一头撞到易拉罐底部,不知是痛还是怕,它终于发出可怜又慌乱的叫声:咪呜,咪呜。

    谢薄声:

    他环顾四周,没有瞧见大白猫的身影。

    居住在这个小区中的大多都是同事,业主群中,也经常会有人发布救助和领养流浪猫咪的消息。犹豫许久,谢薄声空出一只干净的、盛水果的塑料袋,套在手上,当做一次性手套,隔着,轻轻捏起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垃圾桶中翻出的罐头,里面一头栽进去的小花猫挣扎得更激烈了,咪呜咪呜尖叫。

    小猫崽子的尖叫就像十只毛茸茸的鸡崽子,又像弱化到千分之一的人类婴儿哭声。

    谢薄声说:别叫了,不吃你。

    怎么叫得像要被炖了似的。

    小花猫瑟瑟发抖地蜷缩在空罐头中,仍旧叫,不过声音弱下去,只有无力而难过的乌乌。

    谢薄声没有耽误,拎着猫罐头回家。他尚记得朋友妻子的叮嘱,先想办法将这只笨猫从罐头中取出他伸手触碰的时候,心下一惊,整只小猫崽几乎没什么温度,凉凉可怜蜷缩,像是下一刻就要没有声息。

    谢薄声找到一张柔软干净的毛毯,将小花猫小心翼翼整只裹起。趴在柔软毛毯上的小花猫终于不再咪咪乌乌,而是安静地躺着,清晨时刻冲他神气翘起的尾巴无精打采地垂着,谢薄声抬手,试探着触碰它的前爪小肉垫,这只猫太小了,小到肉垫还不如他指甲盖大,指腹和软软肉垫接触的时刻,谢薄声感受到一点颤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