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红的披风猎猎招展,像一片鎏金的红海,带着灼人的烫意霸道而无声地打破了深渊的晦暗,而对方含着笑,眼眸清亮、光彩熠熠的模样,以一种极为生动的方式,恰到好处地与这片鎏金的红完美相融,带着动人心魄的冲击力撞入他的视线。
那一瞬他才意识到,其实这个人骨子里自始至终都是炙热滚烫的,他的血管里奔涌的是斯巴达红的血。
那白色是什么呢?
初时附身在这个叫做阿卡的黑劳士身上时,他曾经呢喃过这个并无意义、其实只是饱含怅惘的问题。
旁边被他惊吓的黑劳士打量了他好一番,大约是觉得他没什么攻击性,才哀声叹气地道:“白色是什么?你是伤得太重,脑子坏了?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在斯巴达,只有少见的雪才是白色的吧,要么就是被送进神殿里的小孩儿。祭司会在他们进神殿前让他们洗沐干净,换上白色的衣袍,参加仪式,向神明起誓会终生侍奉对方……你说听着像不像献祭给神明的祭品?”
他当时听完,坐在原地怔了很久,但又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在发愣,心头涌动的种种感受究竟是什么。等他再回神的时候,他已经问这位搭话的黑劳士要来了一卷雪白的布,混混沌沌走到靠近雅辛托斯住处的田地坐下。
这片田地在雅辛托斯归家必须要经过的路上,所以他等了不到一会,那道熟悉的身影就迈着悠闲轻快的步伐,溜溜达达地走过来。
前世那些困扰他的、驱使着他说出拒绝雅辛的话的种种担忧,一个接着一个的冒上来,他的胃像灌了铅,带着心一起沉甸甸的往下坠,他垂着头听着对方的脚步声想:我所熟识的雅辛,从没这么轻快地走过路的。他身上的担子太重,所以每一步都迈得很稳,迈得很沉。
雅辛一定是失去记忆了。
他会对我留有印象吗?
卡俄斯有些不敢抬头,害怕于看到一个和印象中的雅辛完全不同的存在。
那个没有经历过一切、未被磨砺沉淀的雅辛对他来说全然陌生,他害怕在对方身上看不到旧识的影子,又担心这个无忧无虑的雅辛会更偏爱活泼开朗的阿波罗,而不是一个沉闷的自己。
于是他头抬得很慢。看到雅辛之后,又慢了半拍才眨了下眼,迟钝又笨拙地披上白布。
他是神明,反应慢半拍当然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他一眼就望见对方眼底那种熟悉的风采。
于是他意识到,并不是千年的遭遇塑造成了他所爱的那个雅辛托斯,而是在许多年前,对方就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