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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触碰石刻期待她也会立刻被灼烧殆尽,还是爬回洞口跳下去更干脆?潘多拉禁不住自暴自弃地想。不过她连原路返回一跃而下的力气都没了,其实用不了多久,她大概就会无法呼吸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啊,当然,她可以继续祈祷,期冀赫尔墨斯会及时找到这里。

    她努力过,拼命地求活给他时间。但已经够了,可以不用继续欺骗自己了。潘多拉在心里轻声地说。他不会来了。

    他当然会有许多没能来接她的理由。也许是实在无可奈何,抑或是原本就打算背弃承诺。但结果都一样。他没有带她走。

    潘多拉缓缓地躺倒。肢体的痛觉开始复苏,她眯着眼睛忍受,石刻冷冷的光成了睫毛之间晕染开的一团白。相似的景色她在哪里见过。

    是在伊利西昂的最后一天。

    伊、利、西、昂,至福乐原,多好听的发音,多遥远的幻梦。

    她坐在赫尔墨斯神庙后的悬崖边上,拨着里拉琴弦,练习催听者入睡的魔曲。想到次日这段美好得令她心悸的时光就要暂告段落,她有些心不在焉,弹错了几个音。

    “在想什么走神?”

    她腰间忽然一紧,赫尔墨斯凑过来朝她脸上吹气。他明明已经活了很久,在她面前老是做些幼稚行为。不等她答话,他又埋怨似地来了一句:“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到悬崖边上来。万一你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潘多拉笑吟吟地回答:“我会尖叫,然后您会立刻飞过来接住我。”

    赫尔墨斯扬起眉毛。

    她搁下里拉琴,朝他眨眼,撑在身后的双手一推。

    脱离崖尖,她朝着礁石和湛蓝水波快速坠落。

    下坠猛地停止。

    潘多拉睁开眼,赫尔墨斯双臂箍着她贴近胸口,用力得她有点疼。

    他神情莫辨,只是盯着她,像要将她吸进去困住,从春末夏初密林那偷来一捧的浓绿,是融化后冷却的翡翠,贸然入水会无法脱逃的静谧幽潭。

    她勾起唇角,伸手触碰他的面颊。仿佛在宣告她的正确、她的胜利,也证明她的盲信,以及他们共享的一点疯狂。她可以不问原因地从悬崖上跳下去,坚信他会接住她。这是个绝佳的比喻,形容他们离开伊利西昂之后的计划恰如其分。

    赫尔墨斯抓住她贴在他颊侧的手。她看见自己映在他眼瞳里的倒影,像风穿过花丛,随着他的微笑几不可察地摇曳着。

    托住他们的力量骤然消失。

    浪花溅起雪白的浮沫,他们跌进水中。

    长串的气泡向水面逃逸,他们继续向水底下沉,朝着洁净的白沙和缤纷珊瑚礁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