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正自心内好笑。杨青峰忽地顺手一扯杨公公衣襟,杨公公心内大惊,便要发掌而击,却听杨青峰笑道“哎哎,你这衣服可真好看的很哦,在那买的呢,我也想买一件,我这件衣服穿在身上,丑也丑死了。”杨公公顿时释然,心想这小子要么是傻,要么就是没见过世事。心内忽然想到听这小子所说空虚即将至此,不知所为何事?难不成所来也是冲了今晚之事?且先套他一套,当下将脸上堆了笑意,对杨青峰说道“这衣服可是很难买得到,不过你如是想要,我倒可以帮你,只不知你师父和你,今晚至此,却是有何贵干?”
杨青峰向四周人群打量一遭,做了神秘之状,道“我听我师父说,三十年前少林寺丢失了一部佛经,近来我师父查探得了一些消息,说要今晚至此,向一些什么人道明,说是可以阻止一场拼斗。咦咦,那打架的人在那里呢?都谁跟谁啊?这热闹我怎地就眼瞧不到?”
杨公公心内又是一沉,心想空虚那牛鼻子果真是为此事而来,极力镇摄住心神,故作漫不经心之状,向那少年道“是吗?那真真是好极了,三十年前少林丢失的那一部佛经,搅的整个江湖血雨腥风,如今有空虚道长出面拾掇主持,自是再好不过,但不知你师父查探的消息如何?”
杨青峰犹豫许久,方始开口,道“我听师父说那部佛经是被人下了迷魂香,将人迷晕之后而劫。”眼见杨公公脸色一黑,忙补充说:“听说那劫经之人是来自西域的一个,一个什么喇嘛,那迷魂香无烟无味让人难以察觉。”
众人又是各各吃惊,杨公公却是脸色渐缓。杨青峰忽地兴奋起来,说道“我听我师父推论那晚佛经劫失的经过,呵呵,可是精彩至极,来来来,本少侠在此就给你们各位示演一下。”说时手舞足蹈,也不待众人回应,自顾自说道“就如是在此地,今晚吹北风,那施放迷毒之人应是站在风源的南面。”手指向坪地的道口一指,说道“对对,就应是在此山之岗的入口之处。你等站着别动,我过去演示给你大伙眼瞧。”杨青峰嘴里说话,脚下自向道口走去,经行佘正乾一行人众身边,对佘正乾眨眼撇嘴嘻嘻而笑,口中说道“这位军爷,请向后让一让,让一让,好让在下给大伙演示当晚施放迷香之时的情景。”
佘正乾等虽听杨青峰自称是武当空虚道长之徒,但见他露面之始,便自与杨公公亲热无间,且言语放荡无羁,先前在那道上又有忽然施袭之举,心内早已对他充满戒备,对杨青峰嘻笑之色只是不理。
杨青峰心下恼怒,却也是无奈,将嘴一撇,绕了佘正乾一行之身,自去道口之处立身,将所有人众置于身前正北之向。
此时由南向北所吹的北风正盛。
杨青峰似是自言自语,却声音甚大,道“那施放迷香之人定是站立此处方位,他将迷香装在瓶中,摇啊摇,摇啊摇,哦,对了,瓶子在那呢?”双手在怀中一通乱摸,还真让他找出一个小瓶,握在手中高举过顶,却让宽大的袍袖掩住了瓶身,双手一阵乱摇,说道“你各位看好了,那人定会摇动瓶身,摇啊摇,摇啊摇,让迷毒散发出去。”众人眼望杨青峰在那示演,心内不觉好笑,暗想此人真是无聊好笑至极,武当怎会收得如此顽徒?
杨青峰将手内小瓶摇动一时,一只手放下,只以一手将瓶举过头顶,那袍袖下垂,已自掩不住瓶身。
众人见那小瓶甚为精致,红瓷透莹,小巧玲珑。
却那杨公公眼中突见,心内不由格噔,急急伸手去怀中一摸,却是空空如也。不由盛怒至极,腾身而跃,欲要扑向杨青峰,却身至半空,只觉浑身一软,重重摔落在地。
原来杨青峰手中那瓶正是杨公公怀中之物,内盛十香迷魂酥迷毒,杨公公忽见此瓶执于杨青峰之手,心知不妙,心知定然是杨青峰与自己言语之间手扯自己衣襟之时,乘自己不备而取,心内怒不可竭,殊不知杨青峰拧开了瓶盖,迷魂香随风而去,他自己正处在风口之处,早是身中迷香之毒,身起便即软倒。
众人尚不知是如何之事,只听杨青峰哈哈大笑,将手指了众人,口中连道“倒!倒!倒!倒!”众人忽觉天旋地转,瞬间俱是软倒在地。
杨青峰径去杨公公身边一阵乱翻,寻出一个白色瓷瓶,去了瓶塞,至佘正乾孙大人六人身边,在每人鼻下晃动一时。对迷倒在地的杨公公及那一众锦衣卫却是看也不看,反手一抛,将两个瓷瓶都扔下了山岩峭壁,便要大踏步下山,却又转身,至孙大人佘正乾等人身前看了一看,道“人人都道你等是好人,一个是万千黎民百姓尊崇的再生父母,另一个是江湖之中人人景仰的豪杰大侠,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识的本大侠的一片淳淳好意,竟把本大侠当做是腌臜泼皮无赖之徒,哼,当真是气煞人也。”心中大似不甘,看了一时,脸上忽现嘻笑,自言自语道“本少侠本是一意相帮你等,你等却视我为敌,哼哼,本少侠今日就带了他去,也让你等急上一急。”言毕,伸手将那与孙大人随行在一起的孱弱少年抄起,扛了上肩,径自向山下行去。
月坠影梢,天欲放晓,呼啸了大半夜的北风终是消停止歇,滞凝的空气越发彻骨的冰凉,一片静谧之中,一骑乘马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缓缓前行。马骑之上,杨青峰一手轻扶身前孱弱少年左肩,一手紧执马缰,心焦如焚,却又行走缓慢。天边泛起的微光逐渐将二人身形照亮,二人同骑马身之上,杨青峰将孱弱少年置在身前,一手紧搀孱弱少年臂膀,孱弱少年衣着华美,却身形单薄,双目紧闭,犹自昏迷不醒,奄奄之态尽显在清秀白皙的脸庞之上,让人见之无不怜惜护爱之情顿生;杨青峰年纪相较稍大,头发蓬乱,额前长发及眉毛被火烧焦去了许多,后背烧出一个破洞的麻衣越发显得褴褛破烂,却脸形方正,额角分明,滑稽之中却也不失刚毅坚定。
杨青峰手搀孱弱少年之肩,催马急行,天色之明更是激起他心中无限的焦虑,奔行中那马前蹄忽闪,马身剧颠,华服少年身体瘫软无力,脑袋前附后仰,忽尔就此倚在杨青峰肩头,杨青峰正心中没好心气,拿手将孱弱少年脑袋一推,心内却自再也忍耐不住,口中自言自语嘟嘟囔囔吐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污言秽语,发泄心中的焦虑不安。
“奶奶的,我姓杨的真是倒了霉了,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摊上这样的事,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当初就不该听我那牛鼻子老道师父的话来做这事,管他谁谁谁,还有什么破太监破锦衣卫,他想杀人就杀人,他想杀谁就杀谁,关我什么事?”
“真是,当初就不该跟了师父做徒弟,他自己做牛鼻子老道,还要收我做牛鼻子小道,做道士有什么好,不能吃肉不能喝酒,真他奶奶的无聊至极。”
杨青峰自言自语的说话,浑不知自己手扶的孱弱少年身子轻轻一颤,双眼缓缓张开一条细缝,已然有了神智,尽将杨青峰话语听在耳中,身虽极是不适,那心内却也不由自主暗暗好笑。
却听杨青峰仍旧自言自语说道“这个牛鼻子老道师父,我说我不来,他偏要我来,他自己又不来,还说是让我历练自身独自处理大事之能,他自己说不定此时正躲在一个什么地方,一个人烤着暖烘烘的炉火,偷偷喝着小酒吃着狗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