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听,忙附声说道“是巴图鲁,巴图鲁。”杨青峰借坡下驴,说道“对对,是巴图鲁,我也不要,大汗说了,我想做什么官都行,只需给他言说一声就可以了。”
杨青峰其实不知,这巴图鲁在满人之中是为勇士之意,满人能被大汗封为巴图鲁视为无上荣幸,杨青峰只是随口一说,那人便猜测如此,杨青峰心底实是不知,只是随口瞎说。
那人虽听杨青峰自说在大汗之处不充任何官职,却又听杨青峰自诩得大汗声许,心想何职只需给大汗声言即可,又听杨青峰说大汗要将格格许配给他为妻,自思此人今后前程不可限量,心下不敢怠慢,见杨青峰酒醉意懒,忙吩咐左右将杨青峰扶去客房之中歇息,自己随后而来,手捧一毡,却是长白三宝之一的纯貂之皮制作而成,入手温软,舒感润心,自是不可多得之物。那人将貂毡给杨青峰覆在身上盖好,方始轻手轻脚退出屋去,将门掩好。
杨青峰身躺床上,见那人出门走远,从床上起身将门栓了,拿眼去看,见屋梁之上铺得有木板。北方天寒,如此可阻房顶寒风透入。杨青峰将枕头塞入被褥之中,做成人睡其中的形状,却取了那条貂毡,将身一跃,上到横梁,将貂毡半垫半盖合衣而睡。此时不由又想起无双给自己装在包袱之中的那条狼毡,在殇情涧中身离之时,已将它留在石室给孱弱少年身用,心想此毡虽是比那狼毡金贵,也更舒适,但在自己心中,却是再无何物比无双送给自己的那条狼毡更见珍贵。
杨青峰这一夜好睡。第二日早上还未起床,却听那人在屋外敲门轻呼“大人,大人。”
杨青峰心思这是在叫谁呢?忽就想起昨夜酒醉,胡吹乱侃,把自己说成是奴尔哈赤身边的得意之人,又说奴尔哈赤要将格格许配给自己为妻,只怕此人已是深信不疑,此时那呼唤大人之声便是在叫自己。此时酒醉已完全清醒,心中顿觉昨晚之说太也荒诞无稽,又后悔在夜中睡的太沉,不择机而走,此时身出只怕又要给他们啰唣许多时间。当下从房梁跃下,装作睡意惺忪之态将门打开,果见那牛录额真正探首门前,见杨青峰开门,心中欢喜,口中问道“大人昨夜睡的可好?”
杨青峰说道“睡的很好!多谢照顾。”眼睛向外一扫,只见院中雪上四条大黄狗并头而立,身上却套着绳索,后拉一套木架,其形极象马车,上设人坐之位,其下却无车轮,只两块两头翘起的木片中间触地支撑其上整个车身。
那人见杨青峰一脸不解,忙说道“昨晚大人说要去赫图阿拉王城,此去路途极远,又大雪盖地难以行走,昨夜连夜我赶做这辆雪橇,只待大人用过早饭过后,我便用此橇送大人起程。”
杨青峰忙道“不用相护,我自己行走即可!”
那人却是不肯,不由分说,一定要于路护送,杨青峰不识得去那王城之路,心想如得他同行,好倒是好,只怕将来害了他,自己心中不安,却终是说不过他的执拗,也只好由了他。
那人将杨青峰迎进昨日吃饭那屋,侍候杨青峰漱洗罢,将杨青峰置于上首而坐,桌上早摆了酒菜,比昨晚自是又丰盛讲究许多。吃完,又端来茶水请杨青峰漱口。杨青峰心中急着赶路,那人急匆匆对属下八人交待完守山之事,便请杨青峰去那雪橇之上坐定,自己却挽了一个大包,也去到雪橇之上坐了,口中吆喝,将绳一抖,说也奇怪,四条狗听号而动,拉着雪橇在那雪地之上奔行如飞。杨青峰不觉哈哈大笑,甚觉好玩,先前在武当,一到十冬腊月,天空也是大雪飘飞,不过杨青峰却从未见过如此。狗拉雪橇在那雪地之上奔行,竟是比人要快许多。
这一路之上,那人自驾雪橇而行,甚有节律可依,每过得三个时辰便即止步而歇,喂狗吃食,自与杨青峰也歇息进食,食物是他在昨夜中而备,对杨青峰服待的甚为周到仔细,简直就是就把杨青峰当成了主子一般。杨青峰心中感激,见他又是一个憨直之人,无有心机,一路与他说话,原来此人名叫何可大,天生蛮力,又赤诚忠心,先前做过努尔哈赤的待卫,曾随努尔哈赤去过天朝许多地方,见过许多大世面。奴尔哈赤极是推崇汉人文化,这何可大对汉人文明也是十分钦羡,努尔哈赤势起之后,将那长白山视为福荫神山,不许常人随随便便而上,思前想后,便派了这极是忠心的何可大前去守山。
何可大人虽忠心,性却憨直,昨日杨青峰所见他坐那长桌之后,桌上置一筒木简,便即是学了汉人将军升帐之形,他只一个小小的牛录额真,如此甚是可笑,却也透着可爱。后听杨青峰胡侃说大汗将格格许他为妻,何可大竟深信不疑,那大汗是他的主子,杨青峰如此,便也是他的主子,心中对杨青峰身手又大为折服,这一路服待更是倾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