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国医日日过来察视,不过渐至连伤口换药之事也尽都交于玉录玳去做,玉录玳自是高兴不已。
自此杨青峰每日早食之后必是要让玉录玳将自己送出屋外透一透气,在那雪地之中待上一些时候,神情日渐好转,手臂脖颈已可任意转动,腿上也自有了些气力,已可自行手扶椅背将身站起,只是胸口之处疼痛始终不减。这一天玉录玳正在给杨青峰伤口敷药,杨青峰心中焦急,想起先前悯无双给自己包袱之中所放的伤药甚是灵效,只可惜用完已不再有,不由说道“若是有三七再生撒和麝香续命膏,只怕我这伤口早是好了。”其实杨青峰这一次所伤与那前一次大不相同,前一次与刘宗敏相斗为利剑刺胸,却未着伤着脾脏,此次却是伤动心肺,自是比前一次不知要厉害多少倍。
杨青峰正在言说此话之时,却见鲍国医正自进屋,也已听着,只见他脸上神色骤变,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粗略看一看杨青峰伤口复原之势,正要将身而去,却见范贰臣背负双手,昂首阔步,将身也进屋中,见鲍国医正在屋内,面露喜色,口中说道“国医正在此处,恰是正好,贝勒爷接大汗飞报,已去抚安,因军务紧急,不及亲身前来,临去之时让我代为交代,此人之伤务请国医多多用心,待贝勒爷身回,自会亲向国医致谢。”鲍国医不答,只在口中‘哼’的一声,似乎对范贰臣很是瞧他不起,却又口内不甘,说道“范公日日身随贝勒爷形影不离,今日怎地不随了贝勒爷之身前去抚安,却独留此地?”
鲍国医话语之中显是大大含了对范贰臣的讥刺抑揄之意。范贰臣却不在意,说道“贝勒爷自去和大汗商讨军务,那里用得着我一介书生前去掺合?我所知只有读书作诗知礼而已,其它本人尽皆不晓。”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贝勒爷接大汗传召,前去商讨与大明边界缔约之事,如若缔约得结,天下平矣。”鲍国医一听,心中火气大盛,口中连连说道“缔什么约?本是我大明子臣,却以威挟主,你是读书知礼之人,如此是不忠之事,你怎地不对大汗言说?”
范贰臣却是声色不变,说道“此为国家之事,怎能是我心中想说便可说得?鲍国医更见气冲斗牛,口中一连哼了数声,说道“国家之事,哼哼,你所指之国,便是先前的建州卫,如今的金国吗?”
范贰臣不急不恼,甚是坦然,说道“国医所说不错,我之所指之国,便是如今的大金,虽我是为汉人,本应侍效大明,却是无门,所谓鸟择良木而栖,何况于人,国医且不可忘先前在大明朝廷身做医官之事,只为医官,无权无势也不为人所容,此可是前车之签。”眼见鲍国医脸色一寒,却也难遮面上愤怒之色,将门一摔,愤愤而去。杨青峰耳听范贰臣说鲍国医不可忘先前在大明朝廷身做医官之事,心说难怪人称鲍国医,却原来是在大明朝廷做过医官的,却不知为何到了这满人之中,不过听他之言?却是处处心向大明,与这范贰臣大是不同。范贰臣见鲍国医身去,却向杨青峰床前走进,问杨青峰道“杨少侠如今身觉如何?”杨青峰先前见范贰臣身随黄台吉一路,尽显阿谀趋奉之色,心中早已看他不起,又听他刚刚和鲍国医所说,他自是已将他自身视为满人一般之人,心中更是恼恨,自在心中早已想了套路,欲要好好羞辱他一番,见他问自己伤势,忙将脸上堆上感激之情,说道“多谢先生关心,在下如今虽是不可起身,但比对先前,已是好过了千倍万倍,阎王爷是收不了我了。
杨青峰早知范贰臣姓名,却假做不知,只以先生之呼而称。范贰臣闻听,脸上依旧不见任何情色,只在口中说道“少侠今次之伤非同一般,如若不是贝勒爷亲自召那鲍国医为少侠诊治,只怕少侠难以闯过危关,正可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贝勒爷甚为看重少侠,身去抚安之时,再三叮嘱于我,要时时过来探视,日后少侠若是跟随贝勒爷,定是前途无量。”杨青峰一听,自在心中‘嗤’的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口中说道“如此自是甚好,不过再之如何,也比不上先生。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是满人血统,难得对那汉人文化学的如此精绝,在贝勒爷身前,地位自是无人可及。”范贰臣似乎稍有停滞,不过那面皮却依旧不红不白,不见丝毫异样,口中说道“杨少侠误会了,我实实在在是一个汉人。”“啊呀!”杨青峰仿佛幡然而醒,说道“我还道先生是建州之人呢,原来却是地地道道的汉人,不知先生贵姓,祖籍何处?”
范贰臣答道“本人姓范,名贰臣,祖籍在陕西邠州,近年居于沈阳中卫,如今随了大汗。”
杨青峰一听,故意将那神情显的更是兴奋不已,说道“啊哈,先生姓范,祖籍在陕西邠州,这可巧的紧了,曾听师父所言,在我华夏大宋之时有一大文豪,也是祖籍居在邠州,却也姓范,名叫范仲淹,他的文章播于天下,正气洒于神州,浩然民族之风扬于中华,直至今日依旧为世人景仰,实为今时人之楷模。”
范贰臣哈哈一笑,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不由起了得色,说道“实不相瞒,范文正公正是我的祖上。”
杨青峰一听,惊奇之色顿起,拿眼将范贰臣从头至脚,又从脚至头一连看了三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