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贰臣只道杨青峰惊于自己祖上显赫,脸上得意之色不减反增,却不知杨青峰看那第三遍上,不由连连摇头,口中自言自语说道“不,不像,绝不是……”
范贰臣脸上得色顿僵,心有不解,问道“少侠所说,是什么不像不是?”
杨青峰道“我看范先生不像是范文正公的后人,范文正公也决不是范先生的祖上。”
范贰臣一听,连忙说道“千真万确,范文正公正是我的祖上,今杨少侠断言我不是范文正公的后人,却是凭何而言?”
此一问正中杨青峰下怀,只听杨青峰说道“先前听师父所讲,那范文正公写的一手好文章,时至如今,天下文人骚客无不顶礼膜拜;又生得一幅好心肠,为官之时体恤民情,赈济民灾,亲治民患,视民之痛为已之痛,实为其时天下百姓之福;又有一身正直无私之气,不为私已,不媚强权,所为者皆以心中正气而度,虽去时久,犹未为人所忘;更甚者,虽其为一文儒,却有一身民族浩然正气不衰之骨,视国家危亡为已任,以一羸弱瘦小之躯,亲率神州健儿,与侵扰汉人的西夏党项元昊鏖战,终将其阻于边塞之外,时至如今,依然为人津津乐道,许多有志之士将其视为人生精神支撑。在其逝后,大宋皇帝更是封其谥号为文正。今我听范先生所说虽也姓范,却文不著世,气不显正,更为甚者,范先生身为汉人,却自甘与满人为伍,为满人出谋划策,肆虐侵扰汉人同胞,霸占汉人土地,即便如范先生所说确为文正公后人,文正公如在地下有知,只怕也不会相认。”
杨青峰洋洋洒洒而说,只把范贰臣羞的面红耳赤,半晌做声不得。其实杨青峰对文正公知之甚少,只在先前那晚月夜听孙承宗劲颂范仲淹所写词句,后又听玉录玳话语所说范贰臣是范仲淹后人,对文正公所知都是在玉录玳处所得,那玉录玳自又是先前听范贰臣自诩所说。
范贰臣为杨青峰所羞,纵是其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是禁不住脸上一阵大红一阵大白,甚感耻羞,欲要将身离开也觉不是,欲要将身留下也觉不是,局促不安许久,方抬脚向门外而去,到了门边,却又将身倒回,口中说道“贝勒爷先前而来,见少侠身体羸弱,不便相问,今要我问少侠何以身至于此,又有何贵干?”
杨青峰闻听哈哈一笑,说道“范先生自言身为文正公后人,却不闻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范先生难道不知当今的王土皆是大明的王土,身为大明的子民,在大明之地,欲去何地却也不需别人相问。”
范贰臣不由语塞,悻悻然而去。
鲍国医与杨青峰和范贰臣声言相对,皆是有涉汉人与满人之争,其时谁也未曾留意玉录玳,此时范贰臣离去,杨青峰方始发现玉录玳正呆呆身坐床尾椅登之上,眼中一片迷茫。刚刚三人之语她自是字字入于耳中,身为满人大汗之孙,玉录玳本是一个清纯无睱的少女,此时却惊然发觉竟已置身满汉之争之中,一时心中不由大是恍然,不知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