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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道温声道:“此时寻你们来,是为了月料钱一事。”

    他一字一顿道:“今次我不欲再找朝廷取本钱。”

    孟桑和谢青章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贸然开口,都在等着沈道接下来的话。

    沈道冲着孟桑笑了:“承包一事,我也是听孟师傅说的,不若仍由你来讲?”

    闻言,孟桑有些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说起承包制,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沈祭酒不会是想直接在国子监推行承包制吧?

    孟桑向谢青章说清楚了何为承包、如何承包等等细处后,末了,对着沈道惭愧一笑。

    “沈祭酒,此举虽然可以变出为入,但也有许多致命的短处。譬如是否有人监管,譬如承包之人做吃食是否偷工减料,譬如吃食定价是否合理,譬如照顾不到家境贫寒的监生……儿这些日子也细细想过,觉着将承包制全盘拿到国子监用,并不妥当。”

    谢青章听完,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忽而开口:“虽还有很多不足,但其本质仍然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也并非全然没有可取之处。”

    “私以为,这比捉钱更有利于民生。”

    “不错,”沈道颔首,敛了笑意,显出几分高官的气势,“捉钱之制,原是为了供应各处官衙的公廨钱,从而出现的付本收利之制。然而究其根本,富户既免其徭,贫户则受其弊,实乃盘剥百姓之举。”①

    “虽然圣上已经削减一半的利息银子,但是民间贫农仍有二倍、四倍乃至十倍归还银钱给捉钱人的。甚至借债者本人虽死,则子孙代偿;子孙已无,则由亲戚旁支代偿;宗族已亡,则保人代偿……最终被逼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谢青章轻叹一声:“从国库散入民间的本钱越多,就会有越多的贫户被牵扯进无穷无尽的还利之事,自此不得解脱。”

    沈道颔首:“圣人早就有意取缔捉钱,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更好的法子。国库尚算充裕,却也养不起这么多的官员和监生。”

    “而承包之制虽有诸多问题有待解决,但终归是有法子能约束,且不涉及百姓。以此来解决公廨吃用,比之捉钱之制,实是一桩善举。”

    沈道面向孟桑,目光温和:“我欲在朝会进言,提及先在国子监施行承包制一事。”

    “取缔捉钱一事,牵涉甚广,动了许多人的钱袋子。不过你放心,修远是可信之人,老叟亦会管住嘴,绝不让任何歹人知晓此事是你出的注意,免得让你身陷险境。”

    孟桑听到这儿,心中百感交集,呼出一口郁气,缓声道:“儿以为,即便在国子监里施行承包制,也不能完全取缔原本的食堂。”

    “监内尚有许多家境贫寒的监生,应付笔墨纸砚已是不易,并没有多余银钱来购置吃食。”

    “不若各分一半,以承包所得利润来供给食堂。既可消去捉钱之恶,也不会波及大多数监生,让他们能安心课业。”

    孟桑莞尔一笑,眨了眨眼,缓解了屋内凝滞的气氛:“而对于那些国子学、太学的监生来说,无非是将食肆搬进了监内,实质上并无差别。”

    “只要吃食足够好吃,他们自然会心甘情愿地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