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殊将我带出草庐时,众人半丝动静都没有,似乎并不知道我一大活人被个魔头掳走了。笃笃更在我偷偷挠它求救的时候拿后腿蹬我,还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去,继续呼呼大睡。
唉。小没良心的。
“笃笃跟你很好?”丹殊面对着凛冽寒风,火红色的长发被风不断吹起,抽打在我身上。
“没……没有啊………也是刚、刚认识………”我们现在站在一朵云上,这朵云逆风高速飞行,风吹来冻得我几乎找不着舌头。
“笃笃脾气其实很坏。”丹殊完全没没听我讲话的样子,自顾自道:“和我们几个都打过架。它刚来的时候连椿杪都被它伤过,好在师尊护着,才没出什么大事。”
“哦……哦……那好啊………”我已经冻得神智不清了。
丹殊看我一眼,又转回头去看前面:“后来它非要留在苍梧,师尊无奈,只能收下它。没过几年,来了个风神飞廉,说要接它回神界好好教养,准备日后正式登上神位。师尊和风神斗了很久,最终却还是没能留下它。椿杪去找了云梦泽的水神——你见过,叫龙三——拜托他照顾笃笃。一别四年了,想不到笃笃还能自己从神界跑出来。”
我冻得脑子都木了,脸上的肌r早就不受控制。不过看丹殊的神色,我猜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傻。
他说完笃笃的事,就再也没有开口。我也不敢问他:如何找到我的?我们要去哪里?在他的眼中,我此刻到底是谁?
在我面皮被风吹得快要裂开时,丹殊终于抓着我的手臂将我带回到地面上。我赶紧用手搓自己的脸。定下神来一看,原来他带我来了幽篁。
“进来吧。”丹殊走在前面,“你对这里应该不陌生。”
我们一前一后步入庭院,两株高大的重阳木上落满了雪,但雪层之下,仍旧郁郁葱葱。
一抹熟悉的人影站在树下,懒洋洋地倚在树干上,朝我们打招呼:“呦。”
这是将离。
丹殊步履不停,看了他一眼:“你也一起过来。”
将离尴尬地朝我笑笑。
我们俩各自心怀鬼胎地被丹殊带到一间厅里,丹殊不坐,我们也只好站着。
“我性子急躁,此刻也不想费力寒暄。”丹殊说,“你叫老鬼?我听见草庐里的人都这么叫你。”
我老实点头:“是。老鬼是草庐里的病人们混叫的,我……”
“我不想听。”丹殊阻止我,道:“我只问两个问题,你也只需和我说这两件事。一,你如何进入到我师弟——椿杪的r身中?二,椿杪的r身现在在哪里?”
将离试图打哈哈:“你别这么凶嘛,现在反正人也在这儿,正好前因后果都可以让他说清楚。老鬼,对不对?”他朝我挤挤眼。
丹殊无波无澜望了将离一眼,将离立马闭嘴了。
“你不必担心。”丹殊对我说,“只要你如实交代,我不会过问你的其他事情。椿杪魂魄离体,你趁机取了他的r身也是常理,我不会因此对你有什么芥蒂,只要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他太冷静了。冷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前安详的灰紫色天空。
我觉得他随时会发狂。
“我在他身体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叫昆山壁的地方。”我一点谎话都不敢说,一点迂回都不敢打,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抖,然后将完整的事实一点点说清楚。“那天晚上娇娘离开房间以后,雷神来找我,把我带去昆山壁,说那里是一切忧扰终结的地方。”
“昆山壁。”丹殊默念。
将离c话说:“那是昆仑山上的一处石壁,在一个山d中。神台建立之前,西王母尚年幼,时不时会被扶桑帝君罚去那里面壁。神台建立之后,那地方就荒废了,西王母也不让人靠近。据说那里保留了帝君的很多记忆,算是他们兄妹共同的禁地吧。”
“然后呢?”丹殊问我,“雷神带椿杪去昆山壁干什么?”
我斟酌着词汇:“我也不太清楚。雷神……雷神称呼椿杪为君上……他……他把我,不是,把椿杪带到了一幅壁画前,然后就用一柄长钎……刺穿了椿杪的心脏。”
丹殊听到这里,眼睫微微动了一下。我被他吓得几乎血y凝固。
“你没有反抗吗?”丹殊很轻地说,“你为什么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