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三抬手就将酒盏掼在地上,一脚踹翻个凳子,一连串土话骂将出来,真有要动手的意思。
一旁的人慌忙将他拉住,急急劝解。
魏员外死死盯着韩大老爷,道:“你道他收了粮就完事儿了?韩宣盛,你他娘的别想得太美了,俺告诉你,他在京中也有茶楼酒肆,山东驿路这一道,八仙车马行旁的客栈都有他的份子。他如今来了登州,你道他那合伙儿的不会来登州开酒家?哼,姓韩的,云鹤楼靠的是什么你他娘的心里没数?这会儿不立下规矩,将来云鹤楼就等着关门吧!”
韩大老爷面无表情的听着,可听得八仙车马行时,腮肉仍是不自觉颤了颤。
那圆脸的胖子依旧和气生财笑眯眯的样子,道:“韩大,你糊涂呀,你说,便是你把田庄都献出去了,能顶得几日?你这酒家便不要粮米采菽瓜果鲜肉不开张了吗?咱们老兄弟,总能保你家一份米粮。”
韩大老爷却似劝他一般,道:“我自顶不了几时,可你们又能顶几时?我是现下明说了不参与,”他目光绕着室内转了一圈,道:“只不知,顶不住时,你们里又有多少暗暗投向那边的。”
说着目光就死盯住那圆脸胖子。
那胖子翻了翻肿眼泡,皮笑肉不笑道:“那就不劳韩兄你费心了。忠告一句,你便是去那边儿告密也没用,没、粮,天皇老子也没、辙。”他特特咬了重音。
韩大老爷哼笑了一声,环视一周,这里坐着的人都是手里握着大量肥沃土地,囤有粮米无数的。
陆家到底只是个外来户,又多专注商铺,田庄不多,包括现在站到知府那边的,也大抵是这般的人。
而眼前的,才是真真正正的粮米大户,掌控着登州近七成的粮食。
韩大老爷相信,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要把新来的小知府逼走,笑话,这几个算什么货色,哪有那本事逼走一个阁老女婿。
从前那么多没后台的知府,哪一个又是他们能弄走的,不过是对不同的官儿用不同手段摆不同规矩相处罢了。
现下的小知府上来就动粮米,荒年里,最为宝贵的米粮,这些人唯一的依仗、命根子一样,也不怪这些人急了。
韩大老爷盯着魏员外,魏员外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只他们两人是有布政司里关系的。
姓魏的有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作了右布政使张吉的如夫人,头年还诞下了麟儿,便自觉能拿些亲戚的谱儿了。
哼,难道不给银子人家会白白给你办事儿?
到底是看在亲戚面上,还是看在银子面上?
姓魏的不过是扯这旗来吓唬登州人罢了。
他韩家可不趟这滩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