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也是子,赚个泼天的富贵回来,自己熬个一品诰命,也不无可能。
说到底,长房曹颙不过是个监生,不过是沾了祖宗的光,连个举人也不是。二房不仅出了个探花,还有个举人。
听说今科的状元、榜眼都四十多岁,可见这考试不是年龄小就占便宜的。皇上都老了,怎么乐意用年轻人,自然愿意用稳重些的。
曹项能够得到探花,指定是借了曹家的光,要不然皇帝为何点个小孩子为探花。
想到此处,兆佳氏越发肉疼。要是小儿子能登“贡榜”,参加殿试,那探花郎就是小五了。
虽是妇人妄想,却也算是中的。
曹颙哪里会去顾念兆佳氏的妄想,给李氏与兆佳氏请过安后,见静惠拖着个重身子要执礼,忙摆了摆手,道:“二弟妹别多礼,你们先陪太太们说话,我换了这身衣裳去前院。”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对初瑜道:“明儿、后儿个少不得贺客盈门,吃酒置宴之事还得预备齐备。”
初瑜点头应了,曹颙回梧桐苑不提。
祠堂中,曹项手中捏着三柱香,在曹荃的灵牌前跪下,恭恭敬敬的叩首上香。再抬头时,他已经是潸然泪下。
直到放榜前,他都存了忐忑之心。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名落孙山,那他往后该如何自处?
对于父亲,他心中也曾有过埋怨,但是更多的是依恋之情。儿时的光阴,最幸福的就是父亲在三姐出嫁后,父亲亲自过问他起居课业。
他是庶子,嫡母又跋扈,打记事起就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父亲对他来说,是家中“主人”。就是对待嫡出兄弟,父亲也都是严厉有加,只有呵斥的。他这个庶子,父亲更没有放在眼中过。
没想到,那时父亲亲自过问他功课,手把手矫正他写字的姿势,还会带着几分愧疚之意,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往后为父定会好好补偿你。”
没想到幸福的日子,从来都是短暂的。不出两载,父亲就一命呜呼。
倘若没有那两年的好日子,就不会觉得之后的日子难熬吧?
嫡母怨恨五儿,也怨恨宝蝶母子。守孝的日子,对他们母子的恶言折磨,就成了曹项的噩梦。
直到曹硕无意撞破,晓得曹项的处境,百般庇护,才好些。
直到进了京城,晓得三姐不是自己的堂姐,而与自己个儿一样,也是二房庶出,曹项才晓得父亲当时的愧疚,所谓何来。
即便是好色,即便是“惧内”,即便只是依靠兄长庇护、没有才能,那也是他的父亲。在父亲眼中,庶出的也是子女,也是能舍了性命庇护。
曹项相信,当年病的不是五儿,而是自己个儿,父亲也会做出如是选择。
曹项看着灵牌上的那个名字,只觉得悲恸莫名。
父亲,儿子没想过“光宗耀祖”,没想过“飞黄腾达”,若换父亲在世,儿子宁愿仍做那个怯懦的曹家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