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节(1 / 2)

仆人快步走了过来:“塔郎家的来了!”

    郎锟铻也将给他舅舅争取这一项利益当做入了一件大事,紧赶慢赶的,与苏鸣鸾前后脚地到了府城。这一回没用着在路上赛马争道,却又在馆驿中碰了头。

    苏鸣鸾与路果都站了起来,两人一同走到了门边看向这边。郎锟铻正在同狼兄说话,忽然觉得背上一刺,倏地转过头来,恰与这边苏鸣鸾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喜金已大笑着走了过来:“路果,你也来啦?”

    他们两家倒不似奇霞族内阿苏家与索宁家那样,一不小心就互相抓人放血,虽然总有些摩擦,族中年轻人也不时会殴斗,互相之间的敌意倒没有那么的深。

    路果也走出了门,大声笑道:“你不是也来了吗?”

    虽说“一族只有一家”是个谣言,但是两人碰了面,心里又都没了底,都想:我得尽快把事儿定下来。

    他们各自回房,饭也没心情好好地吃了,路果就对苏鸣鸾道:“那个官,他愿意进山就进吧!你家都答应让他看了,我家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苏鸣鸾笑道:“义父不也让舅舅看了他的家么?”

    同一时刻,喜金也对外甥说:“路果那个老东西也来了,不能被他抢在了前面!知府要进山,我就给他引路!”

    郎锟铻道:“我也陪同进山!”

    两对舅甥还没与祝缨见面,便都打定了主意,不再犹豫。

    …………

    苏、郎二人上次到府城的时候有许多人看见,这次分别又带了人来。山下之人分辨不清山上各族,只知道这两个人又来了,没有特别辨识出来喜金与路果二人,他们只奇怪:山上不秋收的么?这个时候过来,不知道又要干什么了。

    府衙中的官吏也在心里嘀咕,却又都知道祝缨对“安抚獠人”是很重视的,这一项是她升官的一个重要内容。

    次日,双方到府衙投帖,门上无人敢怠慢。衙役们极有眼色,看他们分成两拨貌似不合,也分出两个人来,分别接了他们的帖子往里面通报去。里面祝缨说了一声:“请。”再有两个衙役出来,一左一右,分别说一声:“请随我来。”

    左右对称的两伙人就这么被引到了小花厅里。

    祝缨站在台阶下迎接:“大家都是说话算数的人,说来就真的来了。请。”

    喜金与路果也打量着这个房子,整个衙门从进门到花厅,过了几道门、几道墙,墙高、门高,他们的寨子与此一比就显得不够看了。世人总有些误解,以为异族的建筑粗犷、宽阔。其实,房屋的大小与哪个族关系不大,只与造房子的人的技艺有关系。毫无疑问的,山下工匠的技艺水平更高一些。府衙的规制也不小,因而显得比寨子里的房子更壮观一些。

    这两位舅舅进了花厅,也是分左右坐下。祝缨自坐上首,又命上茶:“一路辛苦了,睡得还好吗?累不累?”

    路果道:“很好。并不累,知府要进山,我现在就能引路。”

    喜金心中有些恼怒,也抢话说:“我们家更近!到他家要过我家,我先来引路吧。”

    祝缨看了看这二人,再看看苏、郎二人,苏鸣鸾脸上现出一种无奈的神色。

    祝缨已经一口答应了:“好!”

    他们二人又争起先到谁家去了。

    祝缨道:“抽签吧。谁抽着长的就先去谁家。”她顺手从花瓶里抽出两枝花,把花瓣薅了,剩两根杆儿,一折,一长一短攥在手里,让两个人各选一根。

    喜金与路果一人拿一根,结果却是先到路果家,再去喜金家。路果微有得意,大声说:“那就这么定啦!”

    祝缨又对喜金道:“我并不是只去一家。”

    喜金道:“我的酒一定更好!”

    郎锟铻眼前一黑。

    祝缨笑道:“那也就准备去啦,你们才下山来,请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咱们再动身,如何?”

    喜金道:“好!”

    祝缨命人将二人都送回驿馆,自己往后衙去准备行李。这一次要走得远,她要带的东西会更多,往返估计得二十天左右。她要带的人也会更多,衙役、白直之外,还要向梅校尉再借二十名士卒,又叫来彭司士,命他再找一些匠人。

    ……——

    次日,祝缨准备妥当又要出行,府城百姓早已见怪不怪了。她要先去驿馆与苏鸣鸾等人会合,然后再出城进山。

    不想才出府门就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小柳正牵着马等着,祝缨对他摆了摆手,看向走过来的这一群人,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邹进贤与几个同学将路一拦,道:“大人,学生冒昧,大人这是要去獠人山寨么?”

    祝缨道:“你们今天不该放假。”

    邹进贤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大人一身系南府之安危,请大人三思,毋履险地。”

    第230章 别业

    祝缨的目光在这几个学生脸上、身上逡巡。

    他们年未满三十,都穿着学生的青衫,年轻的脸上全是一股正气,毫无妥协之意。他们人数不多,府学拢共四十人,这里来了七个。

    对官员而言,学生也是一个地方比较难搞的群体,管得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轻了,他们就容易对自己有着放飞想象的高估,年少轻狂再加放纵容易出格闯祸。重了,既挫伤成长又容易招来非议。学生也只是有一个“学生”的身份,代表着未来的一种可能,并不代表此人的见识就异于常人的高明。说穿了,都是凡人。

    有能力之人,不做学生也有能力,水平有限之人,做了学生也不能让他们变成能人。

    官员、朝廷看重的也只是一种“学生”的身份,可正是因为这种看重,使官员也不能对“学生”置之不理。有的时候看着顶着“学生”身份的这个人十分讨厌,还不能下重手收拾。

    等这个人过几年超龄了,不是学生了,是人是鬼原形立现。去了身份的光环,就全凭个人或者家族的本事了。大部分人很难出仕,就算有朝一日补了个小官,就等着现实给个当头棒喝。

    在身份赋予他们光环的这几年里,还是得对他们格外客气一些的。不幸的是,大部分的人却容易将别人对“学生”身份的爱护、忌惮,当成是自己的本事。

    祝缨和气地说:“你将我看得太重,自己的书却耽误啦。”

    邹进贤等人是寸步不让,这两年祝缨干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她说话从来算数,说要争取保送的名额就争取到了,说要公平执正也做到了。南府百姓的生活也更加安稳、富足,也不重税盘剥,南府之前许多乱象都有人管了。是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