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不明白责任,他只觉得这个词汇听起来好沉重,所以在很久以前, 他曾期待过男人抛下责任。
他会幼稚地询问对方为什么还不卖掉公司, 反正已经有这么多钱,世界都可以环游三十万圈了。
沈雪迟听后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淡笑道:“小朋友, 你是想出去旅游了吗?”
春归当然想,但事情的重点不在这, 他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对方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累。”
沈雪迟活到现在, 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这种话,他明白春归眼中的世界和大多数人不同,青年就像误闯人类社会的小动物,对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理解, 也区分不清他人的善意和利用,对着枪-管还能友好打招呼。
但他逐渐理解为什么有人喜爱饲养小鸟,却甘愿折断它的羽翼, 将它永远困在鸟笼。
人类的本性就是施虐, 面对可爱美好的事物更是如此, 眼泪会使他们亢奋, 痛叫只会让他们失去理智, 就连沈雪迟偶尔都控制不了自己这种行为,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抑制住体内的兴奋因子,告诫自己不要真的吃掉春归。
学会真正的爱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在这门自修课上沈雪迟还险些挂科,但好在他学会了心疼与尊重,他知道青年不是小鸟,更不是自己饲养的宠物,可他还是忍不住,于是他决定在创建健康的生态环境,充足的食物和温暖的窝以外,还要带对方出去了解、触摸世界。
于是在春归提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沈雪迟就通知秘书推迟下午的所有会议,专门腾出时间带春归去了两人经常散步的月亮湖公园。
工作日的公园没有什么路人,太阳炙烤着地面,就连野草都发出滋啦的声音。湖面的涟漪披了层金纱,一阵微风拂过,像夜晚来不及带走的星辰。
在青年选择的白天鹅脚踏船里,沈雪迟向对方耐心解释工作背后藏着的使命与责任。
“卖掉公司所有人都会失业吗?就像我之前的老板跑去国外,大家都没有工资吗?”春归高三辍学后就在外面打工,刚开始没什么经验,很容易被骗到皮包和传销公司,虽然后来逐渐摸索出一些门路,但也都是一些不签劳动合同的黑心公司。
面对青年,沈雪迟表现得向来不坚强。听着对方风轻云淡地谈论过去,他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泪烫得鲜血淋漓。
沈雪迟无法向青年解释,大家的处境会比他好很多,他们可以拿到几倍的工资赔偿,或是分配到别的公司,但男人揉捏着他的手掌,还是轻声道:“嗯,公司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比较安稳的场所。”
春归懵懂地点了点头,弯弯绕绕得到了另一个新答案,那便是责任就像沈雪迟对他,或是他对沈雪迟的爱那样,他们都是彼此最为安稳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