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商户连双下巴都被吓出来了,连声道:“不敢!不敢!我,我就是开玩笑的!真的开玩笑的!”
张婴咳嗽了一声,稚嫩的手放在屠睢的刀柄上轻轻一推,出乎张婴的意料,居然就这么把锋利的刀给推开了,他本还以为这次又得浪费一次条件。
屠睢将军“唰”地将长刀收了回去,继续沉默。
但再也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于是,之前还热热闹闹、觥筹交错的饯别现场,此刻安静如鸡,就最粗糙的大汉都捏起兰花指,小心翼翼地喝酒,不敢发出声响。
张婴说了几次笑话都没能活跃起气氛,他憋不住抬头看着屠睢,吐槽道:“你还真是一块天然可移动的冰窖。”
“何也?”
“冰窖,冰块,又冷又硬。”张婴敷衍地解释两句,“冻死个人了!”
屠睢一愣,片刻后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扯了扯,最后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张婴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看着是老古板,笑点居然这么低吗?!
屠睢忽然道:“我即将远航。”
“嗯嗯。”
“陛下会来接你离开。”
“嗯……嗯?”张婴点头点到一半,食指诧异地指向自己,“我?”
屠睢点头。
“我怎不知道?你擅自与仲父说?……”张婴微微蹙眉,他是个爱做计划的人,换言之,讨厌出现突发事件导致原定安排被打破,“为何不先与我说?”
屠睢看向张婴,道:“说过。”
“何曾说……”张婴还没说完,不远处忽然冒出来一位老者轻轻咳嗽的声音。
紧接着对方传来一句话,“婴小郎君,屠睢将军确实算说过。他说,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既要被你安排走,肯定得询问陛下该如何保护你才是。”
张婴一愣,但很快摇头道:“不对,若只是如此仲父不会急着让我离开。”他抬头看向屠睢,道:“你让细作传出去的假信息是想引发战争?一个部落?几个部落?想埋伏?”
老者惊异地打量了张婴两眼,虽然不完全对,但也猜到了核心。
“你可回去后问陛下。”屠睢面无表情地看了张婴一眼,“我们都该登船了。”
张婴嘴角一抽,知晓对方是不会再透露什么。
他有些不爽地挥手道:“你赶紧登船去吧!”对方再多留一会,绝对会激发他想恶作剧的念头。
屠睢微微颌首,转身一跃,跳上最大的那一辆货船。
五十铁骑紧随其后,他们用黑布将马匹的眼睛蒙住,一边安抚一边登上同样的货船。
这艘货船旁侧,还有几艘早已站满了大秦军卒的船只。
屠睢缓步来到甲板上,压根不看旁侧战战兢兢的商户们,只沉默地看向张婴。
岸边的张婴原本不想搭理屠睢,但见甲板上几个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商户后,他轻轻吁了口气,努力营业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同甲板上的商户们挥挥手道:“一路平安!再见!”
这时,船只开始缓缓移动。
面无表情的屠睢忽然抽出长剑,对着张婴的方向,用长剑剑身“咚咚”拍了拍盾牌。大秦军卒们也统一横跨半步,抽出青铜剑,齐齐转身对着张婴的方向,用长剑“咚咚”拍了拍盾牌。
“咚咚咚!”铿锵撞击声在山谷之间轰隆回响,惊起一片飞翅扇动的声音。
等所有将士们都排完盾牌,屠睢才将长剑给收了回去,其他将士们动作整齐划一地“唰”收回去。
原本寒颤若惊的商户们被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最后也安静地和张婴挥手告别,动作僵硬得就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人一样。
张婴扶额:这手还不如不挥呢!若是大半夜被谁看见,准能把人吓死。
……
“你就这么把屠睢将军派走了啊!”
公子高忽然走到他的后方,语气带着些佩服,“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啊。”
“唔。”张婴摸了摸下巴,“也不全是我的原因吧!我感觉屠睢将军并没有很不愿意,说不定是将计就计呢。”这是张婴的心里话。
他对旁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最初屠睢将军在认输的时候,对方明显是有些惋惜、懊恼的情绪。
可在说要随商户乘船护送的时候,屠睢将军的情绪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有变好。
张婴本来没那么确定,但屠睢将军在登船行动中各种配合,这进一步验证了他的判断。
屠睢将军是乐意走这么一趟的。
再依据屠睢将军为人处世的性子,百分之百是将计就计,另有所图啊!
“将计就计吗?”
公子高的嗓音带着点疑惑,但很快又有些吃味地说,“父皇对你可真的太照顾了,连屠睢这样的大将军也听令于你。”
“没有没有!屠睢将军这回是愿赌服输而已,算不得听我的。”
“没有吗?”公子高的声音有些诧异,很快又道,“但不管怎么说,父皇能将心腹赵文都让你全权使唤,也是不一般偏心。”
“也没有,赵文何曾交给我全权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