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侧院门口,李茂才嘞住马,用左臂抱了叶梨,放在地上,然后又勒马转身跑走。
叶梨急着大喊:“李茂!”
跟着追了跑,但是他很快催动黑骊马,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有人迎着进来,眼尖看到,惊呼道:“少将军胳膊受伤了吗?怎么觉得流血了?”
穆川已经回来,忙迎过来问叶梨:“少将军……怎么了?”
他和穆山面面相觑,很是担忧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叶梨不知该如何说,她几乎顾不上男女大防,伸手拽穆川,催促道:“你们快去找他,他胳膊受了伤,没有包扎,一直在流血……”
她还怕穆川等人细问缘由,但是,他们显见更紧张李茂受伤这件事,立马跑出了拱门。
叶梨在侧院门口望着拱门的方向,呆呆站了一会,才走回屋子。
进了屋子,她再也忍不住,捂了脸,又是难过,又是烦躁,压抑得连眼泪都哭不出来。
她担心着李茂,却因之前哭过,只觉昏头昏脑,筋疲力尽。
趴伏在床上,又因为挂心李茂的伤,心内惴惴,如乱马狂奔。
自这日起,李茂竟是好几日都未回来。叶梨有些茶饭不思。
往日侍奉她的人,倒是仍然又恭敬又殷勤,见她一顿没好好吃,还要问她想吃什么,或者再另外送些糕点羹汤来。
但是穆川一直也未回来。叶梨只得问勉强也算熟悉的穆峰,“少将军……”
她开了口,却不知该怎么问。
李茂是她刺伤的,且那个匕首,她亲自试过,吹发可断。
穆峰长相憨厚,年岁大些,见她欲言又止,以为她是盼着李茂回来。笑着道:“少将军近日进京了,过几日就回来了,您莫要……担心。”
“进京?”
叶梨眉头皱的愈发紧。
“进京可安全?”
“没事。”
穆峰只说“没事”,可是怎么可能没事,他才伤了胳膊,又是反贼。
叶梨越发吃不好睡不着。
这般过了几日,来送饭的小武也面色忧虑起来。
他皱着眉问:“您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寻了来给您。”
叶梨只道:“不用,我吃饱了。下次莫送这么多,我又吃不了多少,都浪费了。”
小武端走饭菜,过了会又端来一小碗银耳羹,笑着道:“这个是昨晚就开始熬的,放了蜂蜜,很甜的。也不多,您吃吃……”
他满脸期待,叶梨不忍他失望,只得拿起羹勺,勉强吃了一口,可是她满心都是忧愁,全无胃口,忍耐着咽进去,却心口恶心,即便赶紧捂嘴,也没压住干呕了一声。
小武只得也端走银耳羹,却忘了拿走盖碗上的盖子。
叶梨拿了盖子,想追上去给他,听到他正在门口与穆峰说话。
“可怎么办?这才几日,少夫人都瘦的瞎子也能发现。少将军回来,岂不要怪我没当好差。你闻闻,这个燕窝羹难道不香,少夫人尝了半口,竟然几乎吐了。”
“真的,你闻闻。我都开始怀疑我的厨艺了。”
也不知道穆峰闻没闻,但他并未说燕窝如何,却道:“你是说干呕?莫不是……莫不是少夫人,那个了吧?”
“哪个啊?”
“傻小子啊,女人怀了孩子就会闻到不想吃的就吐……”
叶梨这些日子愁得哭都哭不出来,满心只想着李茂若有不测,又担心他胳膊留下损伤,更加懊恼,他这辈子满身的伤痕里,竟要因着自己,更多了些。
可是听了这些话回去,关上门,就伏在床榻上哭湿了被子。
李茂当时也是个不知道女人怀了孩子会容易干呕的傻小子。
往常他每次带了食物来,叶梨都欢欢喜喜全部吃掉,那两三月里,叶梨对很多食物都失了食欲。
因她想确认了再告诉李茂,就隐瞒着,只说不想吃,不爱吃,李茂就频繁拿来了新的食物,让她试试爱不爱吃。她那两三月不知道为何,性情也有了变化,很容易生气和哭泣。李茂带了新的点心来,她不领情,反而因为他的殷勤生了点烦躁。
有一回,只因为李茂说:“你之前不是很爱吃这个么?”
她就失手把一盒子点心打翻在地,气恼恼道:“难道不能变吗?”
又盯着他道:“说不定我现在喜欢你,改日就不喜欢你了呢!”
她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她心里担忧的是,说不定李茂今日仍喜欢她,改日就不喜欢她了,那么,万一她真的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她若只是她,被李茂抛弃了,结果她自己承担就是。可是若有了孩子,那该怎么办?
她心里担忧的要死,却又闷在心里,反而说了这样的话。
李茂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转身出了屋子,离开了道院。
留下叶梨先是冷笑,笑着笑着就又哭了起来。
李茂离开的时候是下午,叶梨哭了一场,照例要困到睡着。等再醒来,已是黄昏,她才想着自己又莫名发火,气走了李茂。从床上坐起,却从窗子一眼就看到了李茂,他正在打井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