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
因着担心被人发现,往常李茂来,叶梨都下意识压低些声音,这时候却几乎压抑不住,大声喊。
李茂听到,放下水桶,走了进来,叶梨跟随他的身影,等到他走过来,就跪在床榻边,贴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又被他抱住,小声啜泣。
李茂空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她急着道:“你抱我紧些!”
几乎不能呼吸了,仍勉强道:“再紧些!”
被抱紧到难受,才觉心里的难受缓解了些。感觉李茂在她头顶亲吻,在他怀里含糊道:“以为你……不要……我了……不……来了……”
她声音闷在两个人之间,李茂大抵也听不清,他亲了一会叶梨的头发,凑近她耳侧亲了又亲,对她说:“小道姑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永远喜欢小道姑就好了。”
“小道姑若是明天不喜欢我,我就后天来问——小道姑,今日可有喜欢我?若是仍然没有,我就大后天再来。”
叶梨哭得更厉害,又破涕为笑,他又道:“我骗你呢……”
叶梨从他怀里挣脱,仰起头,泪眼婆娑望他,听到他笑着道:“小道姑莫要以为我,会任你喜欢谁。”
他松开一只胳膊,伸手捏着叶梨下巴,笑着咬牙切齿:“小道姑只能喜欢我。”
“若是喜欢别人,我对你无可奈何,就杀了他。”
因他对叶梨一向温柔,叶梨只觉这是玩笑,笑着骂他:“你是土匪么,动不动就杀人。”
等两人和好如初,叶梨才发现,桌上满满都是些小菜。
李茂道:“你最近爱吃酸辣的,这些都是,你来尝尝看。”
叶梨吃着小菜,倒是颇为合乎胃口,她积攒了勇气,想对李茂说她心里的担忧。但是她还没开口,李茂就道:“你若不高兴,就冲我发火好了。我不会因此,会少喜欢你分毫。”
叶梨觉得自己被看穿,低头红了眼睛,喃喃道:“哪里会有人喜欢爱生气发火的。”
李茂却已站起,出去烧茶给她喝。
叶梨那一阵子,吃了东西一定要喝热茶,否则就会犯堵胸闷。
叶梨趴在自己手上,一时想起昔日恩爱,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柔和宠爱,忘也忘不掉,因着是叶梨一辈子最难忘最幸福的时光;一时又想起他终究是负了她,现在想起仍是心口闷痛;一时又想起,他身上那些伤疤,自己竟是又添了新的给他。而且,上辈子那些伤疤都是有来历的,大多是在沙场打番贼时受的伤。自己增添的又算什么。
一时又气他总是自行其是,不愿放她离开。
这些纠缠在一起,竟是分不清哪一桩更难受。
但是哭了一阵子后,脑中最牵念的,却仍是他胳膊上的伤和进京的安危。
因着叶梨实在是食欲异常,突然消瘦,穆峰试探着来问,可要叫个大夫。
只是叶梨不让,他也没有办法,心里也渐渐忧虑起来。若是叶梨有个好歹,他们这些留在身边护卫的,只怕没好果子吃。
又过了两三日,李茂仍未回来,外面却打了起来。
叶梨这日才知道,若是外面打起来,她不用出去贴着墙,就能听到。
她急忙跑出来,问:“少将军回来了吗?”
穆峰道:“没有,您不用管,是外面小兵打架呢。不碍事。”
叶梨总觉这动静可不像是自己人玩着打架。她觑着穆峰离开的时候,离了侧院,往外走去。
离大门近了,就听到,竟是有女子的声音。叶梨心里愈发乱掉,不顾门口守卫阻拦,硬是走了出去。
不远处,一位女将骑在马上,大声叫喊:“李茂可在!让他出来见我!”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叶梨并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位女将军。她亦不可能是李茂的红颜知己,因为看着年岁,倒是比较大了,虽然仍是英姿飒爽。
有人上去劝她,说李茂不在,她就道要在这里等着李茂。
又有人觉得她这样不够尊重,就上前骂她,结果几乎打了起来。
叶梨尚没弄明白,又有马儿嘶鸣,她走上高台看,竟是又来了一队人马,当先的,乃是一辆马车。
这马车极为熟悉,因为她前些日子才见过。
女将看到马车,才停了叫嚣,也候着马车过来。
马车停下,有人掀帘,果然是兰九,他对着女将道:“母亲。”
又看到站在高台上的叶梨,抬起手,向叶梨示意。
叶梨这才认出来,这位女将,她果然见过的,竟是兰九的母亲,兰夫人。
她疑心他们皆是朝廷派来剿杀反贼的,立时担心起李茂,不顾旁边兵将阻拦,急急跑了下来。
兰夫人亦认出她,叫了声“六小姐”,兰九跳下马车,迎上来,笑脸和煦,倒不似来剿匪,而是来做客。
他温言唤:“六小姐。”
就似当日两人尚在订亲之时。
叶梨是想问李茂如何的,可是她被兰九问候,才清醒意识到三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有些问不出口。就改口问:“你们,来此何事?”
兰九尚未开口,兰夫人先嗤笑一声,“哼!莫不是六小姐做的了主?我倒是忘了,六小姐自然做得了主的。你可是李茂付出一切也要得到的人!”
她呸了口,又骂:“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叶梨有些窘迫,满脸涨红,咬了咬牙,忽地掏出兰夫人给的荷包,走到兰九跟前,塞到兰九手里,然后退回到原地,仰头望着兰夫人,道:“夫人莫是忘了,是你来求我答应退亲。若不然的话,我自然不会与李茂狼狈为奸、蛇鼠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