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
“所以郑家十五年前跟南苑通了书信往来,十三年前花重金买通会稽魏氏的这位郡守大人——”
赵禹已经回过味儿来,面色铁青,转过身,视线投向晋和帝:“父皇,如今看来,郑氏一族,自十五年前起,的确已经通敌叛国,背叛了您,背叛了大邺!”
晋和帝心里是有数的。
对于郑家,他一直都在心里有个猜测。
所以谈不上震惊,也谈不上震怒。
甚至于别的事上——当年大郎带着二郎到荥阳小住,大郎的手伤在那时候,也许郑家从一开始,并不只是想伤了大郎的手那样简单呢?
郑玄之有多大的胆子,敢在背后对二郎放冷箭?
郑家的小郎君们又是何等的胆大包天,趁乱用匕首伤了大郎呢?
而自从三郎十岁那年回京之后,郑家又为三郎谋划了多少。
一桩桩,一件件。
他从前没有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甚至真的答应了皇后,把姜莞指婚给了三郎。
只有想起郑皇后,晋和帝才会真的咬牙切齿。
而赵禹和赵行并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想什么。
高由敏当然也不知。
“父皇……”
“高卿,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其实大抵也就是这些了。”
高由敏倒不是含糊其辞,而是最要紧的事情已经回禀过,余下的在结案文书中都有详细说明。
不过这么回话也不合适,他略想了想,才又说:“魏志朝背后是荥阳郑氏,是郑家的国公爷,十几年以来他卖官鬻爵,收受贿赂,银子大多也都是孝敬到了郑家去。
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倒是没做过,都是为了银子。
臣根据魏志朝所交代的,粗略算过,十三年的时间里,他为郑家敛财高达六十多万两,还不包括搜刮来的一些名人字画,传世珍宝,以及一些孝敬得来的产业宅邸之类,若是把那些都算上……怕不少于百万两。”
怪不得。
郑家从来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这事儿天下皆知。
十几二十年来,贪赃枉法,大肆敛财,搜刮的全都是民脂民膏,然后又用这些银子中的九牛一毛去赈灾,接济穷苦百姓,开善堂,设粥棚。
天下各州府若遇大灾,郑家的赈灾粮甚至比朝廷还要到得早。
每每时候无人不知那是郑家的功德。
朝廷自然又要再行封赏。
如此循环往复——
“太可恶了!”
赵行咬紧了后槽牙:“怪不得这么多年郑氏一族挥霍无度,儿臣从前也以为那都是父皇推恩所赐,再有母后赏回郑家去的,却原来都不是,是他们在外贪墨敛财!
父皇,短短十三年,敛了百万两银,这是何等惊人的数目啊!
儿臣只恐怕似会稽这次的舞弊案,其他州府也发生过,多半都是郑家手笔!而郑家在朝廷里所买通的,也绝对不止魏志朝一人!”
那是肯定的了。
不然宇文是昶凭什么跟郑家合作?
而郑家仅仅凭着一个魏志朝就能这样风光得意,耀武扬威?
绝不可能。
别说外阜的郡守知府,怕连盛京,这太极殿上,都有郑儒松的人!
晋和帝后背忽而一凉:“除了这些,魏志朝有没有说过,郑儒松手底下买通的,还有些什么人?”
高由敏摇头:“他说不知,这些年他只管替郑家国公爷办事,那位国公爷要做什么,都会单独通知他,而疏通关系,上下打点,郑家人是不会出面的,都靠他自己,真要出了什么事,郑家才会想法子帮着弥补一二,但也都是在背地里行事,从没闹到过人前。
他也没敢过问那位手底下还有些什么人。
不过……不过……”
晋和帝又冷笑:“怎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值得你吞吞吐吐,如此遮掩的?”
高由敏心里没底气。
按照常理来说,他干了半辈子的刑名,对这里面的门道最清楚。
郑家犯的罪,夷十族都不算重罚了,应该是永世不得翻身才对。
可那是郑家,荥阳郑家,他就拿不准了。
圣人一病大半年,宫里面的消息他们这些外臣是一概不得而知。
外命妇要入宫请安,也都被贵妃给拦了回来,说是官家意思,圣人需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