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见过圣人。
而贵妃又总是恭谨。
他们便只能认为,圣人是真的病重。
病了这样久,身子骨只怕是不成,先前蜀王大婚圣人都没露面,全是贵妃一手操持。
官家爱重圣人二十多年,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圣人而网开一面,对郑家手下留情呢?
要是连郑家都不会被追究,那那位深的圣人疼宠的三殿下……
高由敏半天都没言语。
赵行心里隐隐有了怀疑。
他剑眉蹙拢,沉声叫高尚书:“你吞吞吐吐,御前遮掩,不敢回话,是不是和三郎有关?”
高由敏侧目看他,说不上来眼神是感激还是什么。
晋和帝啧了声:“朕屏退左右,只留下了大郎和二郎,高卿,你是打算替谁遮掩隐瞒?”
“臣不敢!”
高由敏双膝一并,直挺挺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忙说不敢。
赵禹才接过他的话:“无论牵扯到什么人,此案不可谓不大,高尚书查到了什么,都该如实回禀。
你是刑部尚书,掌刑名事,父皇信任倚重,才把魏志朝交刑部审理,不许大理寺与京兆府插手,还不说?”
“只是魏志朝他说,先前几年,大概也就是三殿下十二三岁的时候,会稽舞弊案发生之前,郑家那位国公爷是亲去过一趟会稽郡的,没叫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罢了。”
高由敏始终低着头,再没敢抬眼看晋和帝:“因为这事儿牵连太大了,一旦被发现,那是要诛九族的。是国公……”
“什么国公爷,别再叫朕听见!”
高由敏立时就改了口:“郑儒松应该是早猜到了魏志朝会怕,所以才亲去会稽郡,威逼利诱着,叫他答应了安排好一切。
而那个时候郑儒松跟他说过一句话——待到将来事成之后,定不会亏待了他。”
郑家还能成什么事?
不过推赵奕上太子位这一件罢了。
十年前本想把大郎跟二郎都折在荥阳,再说成是意外,只要有皇后在,郑家想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三郎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唯一的太子人选。
后来没能成事,他们又开始于朝堂布局谋划。
阴毒,狠辣。
晋和帝从来都不知道,郑儒松是这样的。
而更让他好奇的是,郑儒松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大郎和二郎也是皇后的亲生骨肉,他就不怕一旦露出蛛丝马迹,皇后不肯护着郑家吗?
尽管从皇后后来行事看来,郑家无论犯什么事,她都会维护。
可活生生两条人命,两个儿子,折在郑家手里,郑儒松居然也没有过半分迟疑的,这怎么能叫人不起疑?
只是晋和帝没拿到台面上来说。
高由敏还跪在那儿。
他很想问一问,关于郑家,要怎么发落。
但是他不敢。
赵行身形刚一动,就被赵禹给按住了。
赵禹甚至往前挪了小半步,挡住赵行的身体。
赵行抿紧唇角,整个唇线完全拉平,侧目看他,眼底尽是不满。
赵禹却目视前方,根本就不看他。
他叹口气,还是想开口。
晋和帝已经叫了高由敏,而那一声里又含着几分叹息。
高由敏越发跪的笔直:“臣在。”
“褫夺爵位,废为庶人,郑家一切封赠,连同女眷封赠,悉数收回,刑部传谕到荥阳,就地羁押于府,你亲自点派人手到荥阳去,押解郑儒松父子进京。”
晋和帝捏了把眉骨:“让郑青之也脱掉那身官服。他是荥阳郑氏长房嫡长孙,在他父兄抵京归案之前,先把他收押于刑部大牢,不必审问,只关着他就行。
至于如何拟旨,你自定吧。”
高由敏猛然抬头,往宝座上望去,满目震惊。
不复核,不审问郑儒松,先褫夺郑氏全族封赠,连在朝为官数月从无差错的郑青之也要被收押狱中。
官家是铁了心,要问罪了。
押解郑儒松父子来京归案,审问与否,都已然只是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