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第34节(1 / 2)

橘糖不可置信地望着谢欲晚,如若不是莫怀拉着,她怕是就要上去质问。

    年老的侍卫爬起来时,腿都是软的,最后还是被人扶着,才能向远处走去。随着年少的侍卫一同走的,还有原本一起寻找的奴仆。

    他们惶恐地,同年老的侍卫一同离开。

    等到这方风雪只剩下寥寥数人的时候,橘糖直接挣脱了莫怀的手,踉跄跑到了谢欲晚身前,红着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方白布依旧好好地盖着,谢欲晚手搭在上面半刻,依旧没有掀开。

    他似乎也不太在意橘糖的情绪,只是平静对着一旁的莫怀吩咐:“天寒,先进门吧。”

    橘糖一双眼已经满是泪,拦在了谢欲晚身前,她的声音带着些绝望:“公子!”

    谢欲晚一怔,平静地看向她。

    橘糖从未有一刻,这么厌恶,他眼中的平静。

    她惶然地指着身后被白布盖住的尸体:“娘子死了,公子,那是娘子,娘子死了。那侍卫,公子你就这么放走了?公子!”

    谢欲晚手一顿,倒也没说她‘逾矩’,只是望向她通红的眸,平淡地问:“那你希望我如何?”

    在橘糖一愣时,他继续平静说道:“关进牢中,赐一顿饭,明日处死?”

    橘糖一时间哑口无言,如何也说不下那个‘对’。她咽了数口气,才惶然吐出一句:“可是......公子,娘子死了,就这般吗?”

    谢欲晚静静看着她,他神情淡然,似乎同以往也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他的身侧,躺着一架苍白的尸骨。

    他没有掀开白布,手也只轻触了担架的边沿,面对那被寒风勒出的轮廓,他深深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神。

    他此时,正看着橘糖。

    橘糖的伤心、悲痛、愤怒如此显而易见,不像某个人,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表露完整的情绪。

    他没有什么表情,说话如常:“府中一直有白玉湖闹鬼的传闻,侍卫所言,并没有说谎。侍卫陡然遇见,心有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如若他真存有不好的心思,大可不用上报。等到尸首过几日浮起来,谁也不会知晓,他同这事之间,曾有过牵扯。”

    橘糖颤着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她不知,他为何可以如此平静,处理娘子的死,就像是处理一封不重要的文书般。

    此时,谢欲晚也正在看着她,两人对视间,谢欲晚到底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是轻声道:“天寒,本就是从湖中捞出来,再这般冻着,她会冷。”

    说完,已经踏入了院子。

    橘糖瘫坐在原地,又想笑又想哭,捂住头,最后埋下去的那一刻,漫天的风雪,开始大作。

    莫怀看了看雪地中的橘糖,又看了看已经向院子中走去的公子,顿了一下,最后向院子中走去。

    随行的抬着担架的人,也沉默着脸,将盖着白布的尸体,一并抬到了院中。

    是谢欲晚开的门。

    他对着抬着担架的人道:“放到书房里面吧,里面烧了炭,她不会那么冷。”

    他面前几个人面面相觑,但到底不敢多说一句,平稳地将尸体抬到了书房中,就退下了。

    莫怀留在原地,被谢欲晚淡淡看了一眼,也退下了。

    书房内炭火烧得其实并不足,才到冬日,即便府中不缺炭火,但是谢欲晚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今日是天气骤然变冷,书房内当值的人也还未去将炭火领过来,如今书房内只烧着去年剩的一些。

    门缓缓关上,隔开一室的风雪。

    谢欲晚沉默地望着面前被白布覆住的尸骨,许久之后,轻声叹了一声。

    他拥有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前姜婳常觉得,像冬日寒涩着绿叶的青竹,她很喜欢他的手,有时会用她一双娇小的手,捂住他的手,说:“看,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的。”

    他不太在意这些,却也安静地任由她裹住自己的手。

    等他反应过来时,白布已经被他掀开了。

    他平静地望过去,手指维持着掀开白布的姿势,许久之后,才动了一下。他望着担架上,她苍白狼狈还有些浮肿的脸,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一分。

    怎么变得这般瘦了,被水泡了半日,还这般瘦。

    他从一旁拿出帕子,也没有管顾什么礼仪,蹲坐在地上,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污泥和水珠。指尖隔着帕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脸上的寒,他怔了一瞬。

    记忆中,她总是温热的。

    温热的手,温热的唇。

    现在,却是冷极了,比他常年冰寒的手,还要冷些。

    他握住她同样冰寒的手,试图想让她的手,暖上一些。但一双本就冰寒的手,如果暖一双同样冰寒的手呢?

    许久之后,他松开了手,又去外面要了热水。

    热水被奴仆端进书房,他们一眼都不敢多看,也不知公子究竟要作何,将热水放下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谢欲晚没有做什么旁的事。

    他只是一遍遍用热水打湿了毛巾,然后用温热的毛巾,将她被湖水泡得有些肿胀的全身都擦了一遍。

    即便是谢家最落魄之时,他身边依然有两三奴仆,这般事情,他做的并不熟练。但此时,他平静着脸,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了。

    那些被奴仆端进来的热水,几番折腾之下,在这寒日中,也成了冷水。谢欲晚将帕子放进去,手已经感受不到温热时,就没有再将帕子拿上来。

    不知什么时候,风吹开了书房的窗,谢欲晚向窗外望去,一眼,竟是漫天的雪,屋檐都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