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恩他已经绰绰有余地报了。我与他早已了无瓜葛。
于是他置身事外、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他那神明俯视人间的姿态如此明确,我连向他呼救都胆怯了。
我看着庄珩的脸,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撂下一句“算了”转身就要走。
庄珩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头。
庄珩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问我:“你当初为何从轮回门前逃回来?”
我说:“我厌烦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反反复复,毫无意义。”
“所以你决意不再做人。”
我看着他:这话我没跟他说过。
庄珩抬起脸来,看着我:“若你厌倦轮回,决意如此,那么,我是来帮你的。”
他说:“我来带你走。”
第32章 你是蛟
外边又细细飘起雨来了。店家母子俩各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那边油布棚下摘豆角,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聚在一处,时不时往堂中来看一眼。
庄珩大概不知道,他有个毛病很要命。这人分明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却往往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露出温柔深情的样子。譬如妓馆楼下初遇,他打着灯笼上前来,望着我说“让我看看你”;或譬如榴园雅集,他看着我一路穿花拂柳,待到他跟前站定了,他望着我微微一笑;再譬如此时此刻,他扣着我的手,看着我说“我来带你走”。
看起来很笃定,很深情,很招人误会。就跟我手脖子上那条拴狗绳一样招人误会。
我关于庄珩的记忆,有一半是在与这种误会搏斗。
我于是说:“庄珩,你把眼睛闭上再跟我说话。”
庄珩愣了愣,显然不懂我的用意,但迟疑片刻后竟然很顺从地真把眼睛闭起来了。
我见他这么听话,有点惊讶,不由心生一计,得寸进尺:“把拴狗绳也松开。”
他闭上眼后眉宇看着愈发舒朗,闻言微一扬眉,问:“栓狗绳?”
我摇一摇手腕:“就是这根红线。”
他眉心蹙起来:“你叫它拴狗绳?”
我说:“百步以外你遛我跟遛狗似的,难道不是吗?”
“不是。”或是情急,庄珩睁开眼来,我的影子就又映在他专注洞彻的眼睛里。
又来了。
我皱眉,冷言道:“你不准看我。”
这回他不理我了,还是看着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