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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陰 鲤鲤鲤 1018 字 7个月前

这孩子的样貌再眼熟不过,正是我自己——只是模模糊糊,似乎也有什么是不同的。

    句芒说我这一世叫“陆涿”,父祖辈与沈家是世交,差了沈逐云两岁,两人乃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我跟在这孩子身后,听他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三哥!”,但一个“哥”字还没落地,就看这小子在台阶上被绊了一跤,啪叽摔在了廊下。

    我便眼看着沈逐云在看到来人时神色转霁,但喜色还没上到眉梢,被这么一摔又霎时给摔没了。膝上的薄毯滑落堆到脚边,他撑着扶手站起来,一路扶着墙走过来,关切道:“摔着了么?”

    陆涿喉咙里哽咽了一声,压着哭腔应道:“我摔着了——”

    倒也实诚……

    那孩子趴在地上缓了片刻,而后咬着牙半爬起来,沈逐云已走到他跟前了。他一手扶着廊柱,一边朝陆涿递过手去。

    沈逐云腿脚不便,但那孩子并不客气,沈逐云伸手,他便搭上去,借了力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揉了揉膝盖,仰头含着疼出来的两泡眼泪,朝沈逐傻兮兮一笑:“没事了三哥。”

    我在旁边瞧见陆涿脸上还溅着几个泥点子,看着着实不大聪明的样子,不由想起来方才问过句芒一句:泽涂君是个啥都不缺的富贵命,不知道我这一世是个什么命?

    句芒意有所指说:“你的命啊……是个‘傻人有傻福’的命。”

    ……上来便摔了这么一跤,傻倒是看出点端倪,福却着实没看出来。

    沈逐云抓住陆涿的手翻过来,见手掌果然破了皮,眉头便皱起来,责备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陆涿缩了一下手,耷下眼怯怯说:“我怕你等……”

    二人在同一个学塾上课,因陆涿读书不进常被沈逐云盯着,沈逐云便算他半个先生。沈逐云一丝不苟,对这个“学生”亦是如此,于是陆涿对这个沈家三哥除了亲近之外又多了一丝敬畏。

    沈逐云本便不是要责备他,看他这反应亦觉无奈,见他身上衣衫濡湿,又问:“同伯母从虎丘回来被雨淋了?”

    不说还好,一说那孩子就委屈上了,一开口,原本憋在眼睛里的两泡泪便刷地落下来:“我原本一个时辰前便可到的!谁知行到平门竟下起雨来,我说同三哥约好的巳时整,三哥等急了定要说我,这点雨有什么妨碍?可母亲非要我等到雨停再走……“

    泪水一冲,那几个泥点子便化了,脏兮兮地淌了满脸,再加上他那几缕缠在额头和下巴上的湿发,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我瞅着这张大花脸,委实觉得没脸看。

    沈逐云看来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拉过陆涿的手慢慢往回走:“别哭了。先跟我去换身干爽衣服。“说着终于露了丝笑,“确实怪这场阵雨,我不会说你。”

    陆涿跟着沈逐云,一面断断续续地抽噎,一面极自然地用手托着沈逐云的胳膊,给他借着力,边问:“真、真的?你今天不说我?”

    沈逐云唤来丫鬟,领他进了房门。

    “真的。不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