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涿一路这样想着,走到了沈逐云的房门前。
可是在那扇门前,他又停下脚步来了——无所保留……沈逐云的无所保留,他承受得住么?沈逐云光是如今这样,就已经快箍得他透不过气了啊……
他轻轻扣门,未等应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沈逐云已睡了,不知是否假寐。宋涿浑身酒气,不敢靠得太近,只借着窗外微弱的一点光搬了一个凳子在床畔坐下。
“三哥。我知道你还没有睡。”宋涿轻声说,“忘了今日之约,是我不对,我同你道歉。”
沈逐云闭着眼,没有说话。
宋涿说:“但这并非是我没将你放在心上。若我果真无心,便不会如此在意你的腿疾,不会探问到那位大夫,不会千里迢迢将你带来大理国——我同你说过么?我最初起意来此,原是为了三哥你。我当年回到这里,也是为了三哥你。”
沈逐云眼皮动了动,睁开一条缝,望着黑暗中的一个人影。
宋涿一字一句,极尽诚恳,但沈逐云却像被这话扎到痛处似的,冷淡地反问道:“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三哥?”
宋涿被问懵了,一时说不出话。
我在旁边也听得愣了愣,我好像也在什么时候被问过这种离谱的问题——真是离谱啊,这沈逐云心中是偏执成什么样了,才会将“三哥”这个身份从自己身上割离出来,逼宋涿来做选择啊。
他们之间的一切感情都建筑在长久的兄弟之情上,抛掉这重身份,一切感情都是空中楼阁。他不想想,若宋涿不是他的“涿弟”,他难道还会对他动情么?
若我是宋涿,我便要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将他骂骂醒。
但宋涿太傻了,沈逐云抛来的问题接不住,沉默又只会更糟,宋涿只好继续说原来的话:“你昨日不准我去押运那批货,我实在难受,便去喝了点酒。谁知就忘了。”
沈逐云听了,问:“延清与我在一起之后,是不是难受的多,快活的少?”
宋涿抬起头,下意识想否认,但又犹豫了,最终道:“我只是觉得,三哥好像变了个人。”
沈逐云在阴影中轻轻笑了一声,笑得宋涿心惊肉跳,忙又找补道:“也可能是我变了罢。三哥,我们来大理都快有五年了,哪里还能像当初那样呢?但不管怎么样,三哥永远是我三哥。”
沈逐云说:“别说了。快去洗一洗罢。夜深了。”
宋涿便局促地站起来,问道:“我沐浴了之后,还来三哥房里么?”
沈逐云说:“你想来么?”
宋涿说:“我怕你半夜腿疼得受不了。”
沈逐云听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是因为想与他在一起,只是顾虑到他的毛病。
“想来便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