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芬感动了,她立刻在心里记下被讨厌守则:不守规矩,吵死他,天天找事打他的脸。
感觉真这么干,箭还没有拔掉就会被他一脚踹死,幸好有誓约。
泊瑟芬用虚无缥缈的誓约来给自己打鸡血。
不然她担心自己一退缩,就真成了任人宰割的蜗牛,壳脆肉软,灾难一踩就烂了。
反正事情不可能更烂,如果她不拼尽一切去解决,去面对,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
泊瑟芬给自己打完气,就看到哈迪斯再次利落转身,脚踩着满地羊皮纸跟碎裂的莎草纸,往三位判官那边走去。
她迟疑了一下,就听到墙壁上传来微弱的声音,侧眼看去,是壁画里身缠裹腰布的斟酒奴隶,牵着牛的贵族少年,站在长条斗篷船摘莲花的女侍们在跑路。
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单耳酒瓶,扛着少个脑袋的牛,拖着半条船,迈开步伐,从红色的会议厅墙壁上,跑到外面的通廊墙壁里。
会议厅的壁画侍从们,大半都毁在那位驾驭着整个冥府的好客神手里,剩余还留点颜料的,都连忙收拾一下自己狼藉的外表,搬家到别处躲着。
如果可以,泊瑟芬也想跟着跑路。
一只棕红色的纸片手臂,突然从斑驳的墙上伸出来,在地上摸索着掉落的破碎墙石,上面绘着它的腿。
她叹了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手指,弯身从满地狼藉的碎片里挑拣出一块镀金石片,放到纸片手臂手里。
手臂一僵,然后开心地挥了挥手,碎片上的腿立刻流淌到它手下,带着它的手跑了。
看看什么是身残志坚,哪怕剩下一条腿跟一只手,也有坚强离开这里的勇气,比蟑螂还鼓舞人心。
泊瑟芬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她不再迟疑立刻大步追逐上去。
篝火的光明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高大的身影后,她伸出手,猛然拽住了男人的披在身后的外袍布……
哈迪斯再一次,脚没有落地地僵硬住。
柔软的手指,诱人的气息塞满了他的身体,他后背发麻。
神明冷寂的脸上,终于出现失控的狰狞暴躁感,他要得到她,吞噬她,撕碎……他恶狠狠回头。
正在故意惹人嫌的泊瑟芬,察觉到他似乎生气了,习惯性露出一个被抓包的尴尬笑容。她的手指抖得厉害,但是笑容异常灿烂。
她的眼睛软圆软圆的,笑起来眼尾往下弯,都是碎亮的水润感。唇瓣上的甜红,瞬间击碎了久未见过笑容的冥王心里凶狠的欲望。
她对他笑了。
像是澎湃的海潮,又像是冥土倒翻,更像是被再一次射中了爱神的箭。
哈迪斯眼神转开,在最后一刻遮掩住自己的灵魂被她捕获的事实,她的笑容能操控一切,包括……将他玩弄于掌心。
泊瑟芬见到男人面无表情转过脸去,刚才的生气好像只是错觉,他直接往前走去,也不嫌弃她揪着他的衣服了。
看来还是不够讨人嫌。
泊瑟芬单手抓着他的衣服跟着他走,继续努力思考下一步路。
她没有发现,他走路的速度更慢了,一身燥热的戾气消失在温柔的脚步里,而他身上披着的黑布,乖巧地待在她的手心里,任她搓圆搓扁。
第27章 同喜同悲
泊瑟芬发现自己呆的地方又变了, 一开始哈迪斯让她在大门口的长石条上坐着,看得出来工作区域女性勿入。
但是她凭借着厚脸皮,拉着哈迪斯的衣服一路走到会议桌子边的时候, 她就被转过身的男人提溜到一张大的石椅上坐着。
说是石椅, 却垫着厚实的编织垫子,黄金珠跟红玛瑙串在垫子边角上,造型流畅华丽的椅背很宽,跟坐垫一样舒适。
就是太高,她的脚踩不到地面,坐久了腿酸。
哈迪斯也轻易发现她腿短的事实,他居高临下看了她好一会,才诚实评价:“确实矮。”
泊瑟芬:“……”
难道不是他太高了, 目测这家伙肯定超过一米九,不小心就能撞门框的那种。
然后泊瑟芬喜获乌木踏脚凳一张。
哈迪斯不再理会她,他泼洒出了颜料,如同彩虹光般落到墙壁上。
无数的书记官、搬运奴隶、负责整理的侍从纷纷从墙壁上跳出来。
泊瑟芬看着它们像是动画片里的各种角色,突然冲破二次元的屏幕, 有的弯着身, 有的抓着桃金娘的花环, 有的整理自己的短裙拥挤着跑到工作的地方。
像是流淌的色彩,有一种无声的喧闹感, 让高耸长广的会议大厅多了点活力。
整理亡灵名单的工作再次有条不紊进行着,纸片人奴隶一筐筐泥板搬来,又搬走了处理好的各种名单。
大陶罐里的泥板堆得又高又乱, 书柜的卷纸也全挤压在一起, 奴隶攀在高木梯上, 伸长手去够上层书柜的羊皮纸。
泊瑟芬规矩得跟个上课的小学生, 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只有一双眼睛转了几下,就落到哈迪斯身上去。
男人正低着头,接过旁边那个紫袍老头子递出的芦苇笔,然后沾了赭石墨水,落到了莎草纸浅黄的纤维线上写字。
一个裸着上身的红皮肤男侍从,端来了黑釉色的橄榄油陶灯,放到纸旁边。火色落到哈迪斯的侧脸跟手腕上,带出他肤色的洁净明亮感。
泊瑟芬看了一会,端正的身形也慢慢颓了下去,靠着椅后背,在心里默默记录。
喜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