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伸出了手,指尖抚过每一道笔画,动作轻柔得难以理解。
可是,这并不是写给他的。
是程誉的呈文,小姑娘就算帮写几笔,也是给程誉的人情。
江寻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份东西写出来时的场景:
他们两人相对而坐,女孩眉眼温柔,提笔写完之后双手递过来,说程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
程誉也会友善地笑着,读完之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于是苏栖禾的耳尖泛起红色,连连说着谦虚的推辞。
两人你来我往,大概能聊很长时间,而且脸上都带着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如月牙,非常好看。
而她在自己面前,虽然乖顺,却很少有过这样的表情。
江寻澈捏了捏眉头,强行掐断了自己的想象。
心里泛出一阵酸涩,来势汹汹,刹那间席卷全身。
可理智又跳出来,提醒他心中的不平是毫无理由,名不正言不顺,最后只能勾出更多的烦躁不安。
这些天里,秦王强行逼着自己适应没有苏栖禾的生活,回到女孩进府前的状态。
可偶尔来一次这样的情绪失控,就足以动摇他苦心积攒良久的淡定。
就在此时,管家进来道:“殿下,长春宫里的太监来催您进宫了。”
王爷侧眸一瞟桌上燃烧的线香。
从翻开程誉送来的文书,到现在,过去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而他除了翻阅两本奏折,几乎什么都没干,只拿着那张纸愣神了。
看来今晚又要熬夜。
没关系,反正就算回到寝房,也经常失眠。
江寻澈站起身来,应声说备车出门,同时小心地放下手中那张纸。
然后,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他又随便拿起两本册子,盖在那篇文章上面。
仿佛只要让别人看见他书桌正中央摆着苏栖禾清秀的字迹,他就会心虚。
殊不知这是欲盖弥彰。
时令寒凉,元熙帝最近偶感小疾,一直没有上朝,也婉言谢绝了所有人的探视。
所以秦王最近一直留在王府中处理事务,很久不曾进宫。
之前他说过要搬进皇城,就连宫殿都选好了,也亲自视察过了。
可后来苏栖禾走后,搬迁的进度又被王爷一拖再拖,最后彻底搁置。
而今天进宫,完全是因为李贵妃频繁地传话出来,要见他。
刚走到长春宫的正门外,只听里面“啪嚓”一声,清脆刺耳,是一个华贵的青花瓷碗被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贵妃一字一顿地命令道:“都给我出去。”
宫人们大气不敢出,鱼贯离开。
而秦王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定在离宝座最远的位置,隔着一整个遥远的大厅,直面贵妃那双丹凤眼中冷冰冰的怒气。
江寻澈知道母妃这般生气的理由。
也知道她把他叫进来,遣散众人,无非就是想听他自证。
也就是说,李贵妃等着悉心培养的儿子解释他近日的行为。
向她证明,他并非她深恶痛绝的那类“痴情种子”,没有对那个卑微的女孩动心,更没有因为她而影响自己的判断,耽误自己的事业。
她在等着,等了很久。
但秦王始终笔直地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眼神蓄着一团浓墨,让人难以看清。
母子二人都具备着一种无形却可怕的能力,能把沉默变成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双重的压迫作用在长春宫中,连空气都裹卷起冷冽的冰碴。
终于,还是李贵妃先失去了耐性。
她银牙紧咬,把话语一字一字从齿间逼出来,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和酷烈。
“怎么,你动心了?”
作者有话说:
江寻澈:居然有苏栖禾亲笔新写的文章,快单独抽出来让我看看!
强忍激动,看了半天,突然想起这不是写给自己的。
江寻澈:......
第30章 承认
◎是他想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