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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陰 鲤鲤鲤 1041 字 7个月前

    我指尖好像触到一点湿凉,我愣了愣,这个木呆呆的坐灵难道哭了?

    我跪坐起来,倾身凑过去,将眼睛凑到了他跟前。眼前的雾气变淡了,我一点点看到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所有局部的印象拼凑到一起,合成了一张脸。这坐灵跟个木偶似的,生得还挺俊。

    我往后退一退,这张脸便复又被雾气笼罩。

    我指间移过去,落在他眉间。他皱起的眉心像一把锁,将他暗涌的情绪都锁住,以维持他面上的波澜不惊。

    但他想说的话从眼角流出来了。

    我屈起指节,在他眼角轻轻擦了擦,叹了口气,说:"你看,天天来,处出感情了吧?"

    "人总是要死的,我师兄总想跟我一起长生不老,其实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但我能理解他,我也愿意陪着他。"我说,"因为他好像很寂寞似的。"

    "你每天过来,是不是也很寂寞?"

    他的眼睫轻轻抖了抖,像在回答:是。

    *

    我没想到坏的话会应验得这么快。

    第二天我就没能起来。

    那些雾气好像从外面浸到我脑子里了,我觉得自己身体里也好像雾茫茫一片。我吸进去雾,吐出来更浓的雾。耳边则好像大雪过后一样空寂。我有点好奇自己得的是什么绝症,不痛不痒,却很明确地感觉到自己要消失了。

    我既不难过、也不痛苦,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我师兄——他说我生来就要和他一起双修的。不知道我死了他还能不能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兰漱来看过我一回。

    我隐约听到他同我师兄在我床边吵了一架。这两人吵的内容我没大听清,只听是什么给不给、还不还的。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兰漱是个与人为善的好邻居,我们三个在这山脚下相处十分融洽。但我隐约能察觉到兰漱与我师兄的关系并不寻常。虽没见过他们两个吵架,但我能想象到他们吵起架来肯定是很厉害的。

    兰漱聪明,嘴巴也厉害,若真动了气,就是一把锋利的小剪刀,专挑人的痛处扎。我师兄肯定吵不过他。

    他们很快就吵完了——大概这两人的想法本来就一致,只是需要有人站出来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我想兰漱劝我师兄的是放下,我被他捡到是命中注定,我成为他师弟是命中注定,而我命中有此劫难要先走一步,也是命中注定。

    兰漱走后,师兄来到我身边,与我合被躺下了。

    他的手从我腰间绕过,将我搂到了怀里。我原本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他一搂,又将我拽住了。我落回实地,模模糊糊地说了句:"多谢师兄,我差些飘走了……"

    他大概听得莫名,但也不追问,只过了一阵,将手收紧,又弓起脊背,将我嵌到了他怀里。他仿佛在做什么很剧烈的挣扎,过了许久,一只手慢慢探到了我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