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一拂,阴冷凶息扑灭了她的火。
他的目光无奈而不赞同:“我还没这么大意。”
凤宁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倒退半步,示意她先走。
凤宁嘿嘿笑了起来,大声哔哔:“没、这、么、大、意、哦!”
低头一看,他那双做工极精良的绸靴正正踩进了狄春制造的黑水洼,连袍角也渗上来了几丝黑漆漆的弯曲线条。
额角青筋一跳,游刃有余的表情微微破裂。
凤宁冲着他做鬼脸。
他不怒反笑,轻声细语道:“如果这样能给你一点安慰……”
凤宁接得飞快:“那你不介意多踩几下?啪,啪啪!”
夜人愁:“……”
狄春像往常那样冲着凤宁疯狂使眼色,示意她别再继续作死。
“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夜人愁唇角弯弯,“哪怕我不理会这些火,它们也撑不到封无归出现——倘若不是略施小计让恭王府疑心他,将他死死拖在荆城,我怎么可能会现身。”
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出手灭火,把所有痕迹抹除干净,其实只是为你着想。因为怀揣着希望却永远等不到的感觉,远比绝望更可怜。”
凤宁:“哇,我明白了!”
夜人愁:“明白什么了?”
凤宁掷地有声:“你真的好害怕疯乌龟!”
夜人愁:“……”
狄春:“……”
好半晌,男菩萨带上假笑面具:“只是烦。”
凤宁偷偷撇嘴。
她回头看了一眼刚被他灭掉的火。这个人的凶息很阴寒,火焰熄灭的地方仿佛留下了一个森冷潮湿的空壳子,氤氲在那儿,好久才散。
遥望南面,她仿佛能够看到一朵又一朵火焰留下的尸体。
疯乌龟亲手摁过她的小火苗。
像他那种奸诈又难缠的乌龟,必定会在手上留着她的火,毕竟它可是货真价实的昆仑凤凰火……呃,的幼苗。
她的火是可以感应纵火者凶息的。
怕只怕他不出手,只要他出手,凤宁相信疯乌龟一定可以感应到。
没有留下痕迹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夜人愁每次动手的霎那,便已经瞬间“点亮”自己的位置了啊。
这才是真正的路标。不可磨灭的路标。
浮桥到了尽头。
夜人愁拍了拍手掌。水下传来低闷的嗡嗡声。
腥臭的黑水开始搅动,凤宁注意到,那些从深处翻起来的黑浪中,挟裹了不少鱼骨刺。
“这里还有鱼?!”凤宁惊奇不已。
“有啊。”狄春道,“为了抢一尾鱼吃,还能打死人呢。”
凤宁震声:“这鱼能吃?!”
狄春叹气:“饿惨了什么不能吃。”
凤宁后知后觉发现,狄春这个吉祥物当真是摆在哪里都一样——他在夜人愁身边的样子,与在辟邪司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平时静静杵在一边毫无存在感,有需要了随时开口答疑解惑。
所以他也知道夜人愁不少秘密吧?
夜人愁……
凤宁还是想不通。夜人愁怎么就是个坏人呢?他怎么能是个坏人呢?
“噗——”
巨大的、沉闷的水声响起。
一条甬道探出水面,顶端有一扇铁门,浮出水面之后,在眼前匝匝开启。
凤宁:“哇。”
这么脏的黑水湖下面,竟然藏着敌方巢穴。
就在荆城眼皮子底下!
狄春摸头憨笑:“嘿嘿,这种地方,凶邪都绕路嘛,谁会来查,狗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