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云霞铺陈,锦绣间透出淡蓝色的底子,像戏台上的绣花大帐,一轮红日被流云簇拥着退场,数只大雁变换着队形飞过头顶,渐渐化作黑点消失。前方城门在望,晚词像从一帘幽梦中醒来,恋恋不舍地想抓住点什么。
“章兄,多谢你陪我上山,我请你吃个便饭罢。”
章衡知道她被九月吓得不轻,闻言良心发现,有些过意不去,道:“罢了,还是我请你罢。”
第三十章
天台红
晚词也不推让,便由他做东,来到丰乐楼。酒楼走廊上点着一溜儿明灯,两旁的天井檐下站着浓妆艳抹,服饰炫丽的粉头,向着酒客频频把扇挥。莺声燕语,脂粉香浓,走在这片风流阵中,章衡脚步丝毫未有停留。他年少气盛,心无旁骛,哪里看得见这些?两人在阁子里坐下,点了几样果品菜肴,章衡又要了一壶天台红,用银杯筛着吃,并不多话。四周笙歌嘈杂,头顶的莲花灯投下淡红色的光,那光又在手中的银勺上流淌,地方变了,有些话晚词也说不出了。她吃着一碗群仙羹,里面有豆腐,粉条,猪肉,羊肉,还有别的什么,都切得碎碎的,混在一起,稀里糊涂的鲜美。这阁子只用竹帘隔开,左右说话声稍大些,便听得十分清楚。“两位贤弟,愚兄日前得了一件宝贝,今日特意带来给你们见识见识!”
晚词也不推让,便由他做东,来到丰乐楼。
酒楼走廊上点着一溜儿明灯,两旁的天井檐下站着浓妆艳抹,服饰炫丽的粉头,向着酒客频频把扇挥。莺声燕语,脂粉香浓,走在这片风流阵中,章衡脚步丝毫未有停留。他年少气盛,心无旁骛,哪里看得见这些?
两人在阁子里坐下,点了几样果品菜肴,章衡又要了一壶天台红,用银杯筛着吃,并不多话。四周笙歌嘈杂,头顶的莲花灯投下淡红色的光,那光又在手中的银勺上流淌,地方变了,有些话晚词也说不出了。
她吃着一碗群仙羹,里面有豆腐,粉条,猪肉,羊肉,还有别的什么,都切得碎碎的,混在一起,稀里糊涂的鲜美。
这阁子只用竹帘隔开,左右说话声稍大些,便听得十分清楚。
“两位贤弟,愚兄日前得了一件宝贝,今日特意带来给你们见识见识!”
晚词一听这个声音,好不熟悉,转过身去,对着竹帘那边扬声道:“朱兄,什么宝贝?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对面一阵骚动,一人走过来,正是朱海通。
他手里拿着一个画轴似的东西,且惊且喜地看着晚词,道:“商英,你也在这里!”然后才看向章衡,道:“丽泉兄,打搅了。”
章衡和他关系很一般,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晚词道:“朱兄,你和谁一道来的?”
朱海通道:“汪千户家的汪直和冯千户家的冯瑕,你们应该不认识,要不我叫他们过来?”
晚词听见那边有女子的娇笑声,道:“算了,让他们顽罢,我就看看你带了什么宝贝来。”
“真个稀罕物件,可遇不可求,若非碰上我,你们这辈子都未必能见着。”朱海通神秘兮兮地打开手中的画轴,上面画的是一名执扇微笑的女子,身材丰腴,穿着旧唐的服饰,十分雍容华美。
晚词将这幅画仔细看了一遍,道:“不就是一幅仕女图么?也不是名家手笔,有什么稀罕的。”
朱海通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举至美人面前,神秘一笑,道:“你再看!”
那美人竟似不胜娇羞,脸庞泛起一层红晕,渐渐变成酡红,好像吃醉了一般。
晚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了又看,道:“这画中人如何会脸红?”
章衡也看了两眼,却不甚惊奇。
朱海通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道:“这是仙家秘法,不可为外人道也。”
少顷,美人脸色又恢复如常,晚词也倒了杯酒,举至她面前,她复羞红脸颊,脉脉无言,十分有趣。
朱海通道:“你若是喜欢,这幅画便送给你了。”
晚词受宠若惊,道:“这如何使得?你出个价,卖给我罢。”
朱海通笑道:“说什么卖不卖的,恁俗气,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帮我个忙就是了。”
晚词心道:这人情买卖可比真金白银,明码标价麻烦多了,又实在喜欢这幅画,道:“什么忙?”
朱海通也不顾章衡在场,便说道:“商英,实不相瞒,我听说你堂妹兰心蕙质,才貌双全,放眼京城找不出第二个,你若能让我见她一面,我给你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章衡擎着银杯,微微冷笑。
晚词好笑又好气,这朱海通当她是什么人?沉下脸,摇头道:“我帮不了你,这画你拿走罢。”
朱海通自觉近来与她关系不错,不想又被拒绝,拿着画,很有些尴尬。
他看了看章衡,忽道:“丽泉兄,这顿饭你们谁做东?”
章衡道:“我做东。”
朱海通似乎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又满含敌意地看着他。
章衡知道他以己度人,误会自己也是故意接近赵琴,以便接近赵小姐,并不辩解,澹澹道:“朱兄还是回去罢,你那几位朋友还在等你呢。”
朱海通冷哼一声,认真对晚词道:“商英,你也知道人不可貌相,会吟诗作对的小白脸向来靠不住,当然你除外,你可千万莫要坑了你堂妹!”
晚词道:“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丽泉,我们走罢。”说着站起身往外走。
朱海通气红了脸,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天已黑下,长街灯光更见炫丽,不时有行院女子被凉轿抬往各家酒楼,衣香丽影,路人只得匆匆一顾,遐想无限。
晚词低头看着地面,神色不似前番高兴,章衡看了看她,道:“朱海通有那样的心思,也是很寻常的,你犯不着和他计较。”
晚词道:“我没和他计较,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答应他就是了,计较什么。我只是有些舍不得那幅画。”
章衡道:“那有什么稀奇的,用朱砂一钱,焰硝三分,捣碎和匀,和陈年老醋调成泥,埋在向阳山泥土中,一个月后取出,涂在画纸上,晒干后作画便会遇酒气变红了。”
晚词惊喜地抬起头,道:“真的么?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小把戏,我早就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