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子云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戚峰醒了, 听说韩青被囚, 定要去探望。”
薛放点头:“当年他们曾经相处的极好, 现在竟然……他想去就去,人之常情。”
“狄将军命我以后接手津口, 我想跟戚峰同去。”
“行啊, ”薛放倒是一点儿不惊讶:“狄大将军盯着你跟戚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迟早晚会把你们弄走。这也正赶上是个时候, 挺好。”
两人说到这里, 隋子云便要走, 临走催促道:“你且快去沐浴, 这味道很……不雅, 这么大个人了, 怎么喝个药都能泼身上呢?”
杨仪一直在旁默默听着,此刻脸上一红。
薛放故意扬声道:“是啊,这么大个人了,毛手毛脚。”
杨仪假装听不见。
那两个人结伴往外要去,薛放突然想起那重要的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成了‘子云哥哥’?”他又回头看向杨仪:“你怎么不叫我哥哥呢?”
杨仪淡淡道:“旅帅年纪比我小。”
薛放道:“我告诉过你我几岁?我都没问你,你怎么知道?”
杨仪迟疑了会儿:“我猜的。”
薛放皱眉盯了她片刻:“哼。”竟没再多言,跟着隋子云去了。
杨仪洗了脸,重新喝了药,斧头便送了两张药方过来。
他身后跟着豆子,这两日豆子跟这些人厮混熟了,时而跟着杨仪,时而跟着戚峰,时而有跟着斧头。
杨仪一般不会往外走动,戚峰又受了伤,所以豆子很爱跟着斧头,因为斧头最爱到处乱窜。
杨仪接了药方,慢慢地看,斧头也不走,就在旁边趴着桌子看她。
“怎么了?盯着我做什么?”杨仪抬头瞧见,笑问。
斧头道:“杨先生,改日我们爷回京,你也会一起同行吗?”
杨仪脸上的笑便被冻僵了:“这……一般不会吧。”
斧头皱眉:“唉,这可怎么好。”
杨仪疑惑问他,斧头说道:“跟我们爷玩的好的这几位,隋队正,戚队正,如今都升了两地的旅帅,显然是不会跟他回去了,剩下只有您,虽认识的日子不长,可经历的事儿,却比有些人一辈子还要惊险呢。连您也不跟十七爷同行……他又落单了。”
杨仪强笑:“不是还有你吗?”
斧头撅嘴:“我算什么呀……我只是十七爷身边小跑腿的。不能跟您三位相提并论。”
杨仪假装没听见,低头细看药单。
斧头凑近:“杨先生,看出什么来了?”
“倒是没什么不妥。”杨仪回答。
斧头道:“杨先生,我听说您也没有别的家人,也没有定下的住处,既然这样,何不就跟我们十七爷回去?你知道京内可好玩儿了,只要跟着我们爷,保管亏不了你,到时候再在京内找个好女子,成家立业,岂不是好?”
杨仪心想,这好似是第三个来告诉自己“娶妻生子”的了。
斧头见她不应,便絮絮善诱:“真的,我斧头从不骗人,杨先生,你到了京内就知道,好玩儿的,好看的……会让你眼花缭乱。”
杨仪把药单一放:“京内的人太多,我不喜欢拥挤。”
“你不去逛集市就好了呀。”
杨仪苦笑,只得跟他说实话:“斧头,我是不会进京的。只是你也不用担心,旅帅是英雄人物,写意潇洒,进退自如,而像是隋旅帅,戚旅帅,他们之间的情义,不会因为分开而减淡。”
“你呢?”
“我……”杨仪一笑:“正如你所说我跟旅帅相识的日子尚短,也许以后,各自安好,就已经足够了。”
斧头疑惑地望着她:“是不是因为先前十七爷因为做梦错怪了先生,你才这样说的?”
杨仪忙道:“当然不是。这是我原本就打定的主意。”
斧头挠着自己的头:“听人家说,有大本事的人性子多会古怪,看来杨先生你也这样。”
杨仪笑道:“就算说我古怪,也担不起什么‘大本事’啊。”
门口豆子叫了两声,紧接着屠竹跑进来,一脸紧张:“他们都在说,韩旅帅……韩青死了!”
杨仪手一抖,药单飘落。
斧头也跳下地:“怎么死的?”
屠竹叹气,有点难过的:“据说是自尽的。”
一刻钟前。
戚峰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隋子云只得扶着他。
他们在关押韩青的门外,看见守在那里的佩佩跟木亚,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了,就那么跌坐着靠在廊下。
戚峰道:“佩佩姑娘!”
两只眼睛都哭的红肿起来的佩佩转头,看是戚峰,才起身唤道:“阿哥。”双腿都有些麻木不灵便了。
戚峰走到她跟前,见她脸色憔悴,大不如前,又见木亚也形销骨立,他皱眉道:“不用在这里守着了,你们一老一少的,能熬多久?韩青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但你们还得活下去。要是你们也有个好歹,他的身上又要多背两条命了。”
佩佩低低的啜泣起来,这短短地一天一夜,她几乎流完了所有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