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沉着脸:“我有急事。”
丫头一愣,陪笑说道:“姑娘,老太太传你……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急?快去吧别惹老太太更恼了。”
杨仪脚步不停往前走去:“他们要卖我的丫头!”
那丫鬟原本还欲拉她去,猛地听了这句,顿时敛了笑。
府内的丫头们,只要不是那种轻狂卑鄙到没心没肺的,听了这话,哪里有个不动容的。
毕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丫鬟倒也听说过顾姨娘要处置小连的事,只不过她们这些下人,自身难保,又能如何?
如今见杨仪气的脸色都变了,她迟疑了会儿,悄悄地往前一指:“姑娘把这儿过去最快……”
说完后她后退:“我回去就跟他们说没见着姑娘。”转身就跑了。
杨仪吁了口气,拔腿沿着丫鬟所指的方向而去,还没到后门上,就听见吵嚷的声音,一个人叫道:“这是府里配给我的!说好了叫我来接人,你凭什么拦着?”
小甘的声音怒道:“我们姑娘吩咐了,叫我来带她回去,谁给你的人你跟谁要去!”
那人的声音透着无赖下作:“你们姑娘?就是那个外头回来的大小姐?罢嘞,她从小儿在外头,这一次回来吃的穿的用的,包括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府里给的?你趁早闪开,不然连你也一块拉走了呢。”
小甘的声音清脆锋利的像是一把刀:“放你娘的屁,你过来拉拉姑奶奶试试!看不把你那狗不吃的黄子踢出来!”
“你这刁丫头,必也是欠……”
“别跟他们说了,好妹妹,”是小连的声音,哭的颤颤的:“在这府里,没有用,我知道……你回去吧……”
小甘一惊:“少胡说,我答应了姑娘必带你回去。”
“我、认命罢了。”小连嚎啕大哭。
此刻,忽然听众人齐齐惊呼,小甘更是惊叫道:“小连!”
杨仪往前一步,惊得浑身发凉。
却见后门口墙边上,小甘死死地抱着小连,小连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地在她的怀中,额头上正往外冒血。
那些婆子小厮们,一个个都惊呆当场,门口却站着几个不似府里打扮的,其中一人形容猥琐,大概四五十岁,正探着头望着小连,又对旁边人说:“快去看看死了没有,若还有一口气就拉走,若死了,就请二奶奶恩典再给一个。”
他的目光转动看向小甘,邪笑:“我看这个就不错。”
小甘想骂,又分不出神来,想捂住小连额头的伤,看那样大豁口汩汩冒血,又不敢动。
正在此时,她听见一个救命的声音:“别急,她死不了。”
小甘看见一只雪白的手握住了小连的手腕,她猛地抬头,含泪叫道:“姑娘!”
杨仪听了小连的脉,从荷包里找出一颗保命丹塞进小连的嘴里,又把剩的一包十灰止血散洒在小连的额头上,自怀中掏出一块干净帕子给她系好,她的动作极其利落,做完一切吩咐小甘:“快带回房,伤口需要缝合。”
因心存死志,小连这狠命一撞,几乎要命。
幸亏小甘反应快,从后死死将她抱住,这才缓了缓,给了点喘息的机会。
小甘赶忙叫了婆子帮手,自己背着小连往回。
此时这里的人因认出是大小姐,纷纷后退,只有门口那几个来接小连的,反而聚拢了几分,尤其是那个猥琐汉子,他望着杨仪身着男装,雌雄莫辨之态,不由连连吞咽口水。
杨仪想赶紧回去给小连缝合额头伤口,并没注意到这人的目光。
那男人却兀自叫道:“那是我的女人,干什么又给我带走了?若死了,好歹再给我换一个!”
杨仪已经走到拐角,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那男人被她目光一扫,不由地噤声。
杨仪咬了咬牙,重又去了。
几个狐朋狗友围过来:“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可怎么是好。”
那男人回想杨仪回眸之态,舔了舔嘴角:“本以为那丫头已经是个难得的,没想到这大小姐才是真的绝……”
杨仪一行赶回院子,吩咐拿水。
孙妈吓得发颤,赶着去备水,杨仪给小连把伤处稍微一清理,重新洒落药粉,才给她将伤口缝了起来。
小甘浑身发抖,站在旁边说道:“那些婆子们说,那个狗东西日日跟那些狗贼们吃喝嫖赌无所不能,什么肮脏的把戏都能干得出来,还说,小连落在他手里,迟早要被卖到窑/子里!”
杨仪道:“你看着小连,若她醒了便告诉她,有我在,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叫她别想不开。”
“姑娘。”小甘咬着嘴唇含泪点头。
杨仪把手洗了,看着沾血的帕子:“我得往老太太那里去一趟,你哪儿也别去只看着她。”
后门上这一场大闹,很快有耳报神告诉了顾莜。
顾姨娘听说小连寻死,杨仪将她救了回去,嗤地冷笑。
等杨仪到了老太太房中,杨佑持已经被痛斥了一顿,此刻正跪在地上。
而顾莜也已经给老太太上了眼药:“大小姐房内的丫头很懒,年纪也不小,我想把她打发到庄子上配个小子,谁知她竟闹了脾气,一门心思想寻死……方才后门上闹得很不像话,大小姐竟又把她带回去了。老太太您看,在这府里,我连打发个人都不成了。”
李老夫人早听说杨仪被杨佑持带着去御史府里,心中早急窝了火。
幸而杨佑持一通解释,只说是碍不过夏夫人的颜面,所以去走个过场,其实是做足了准备不会给真的诊看的,杨二爷口灿莲花,把事情说的跟夏家和御史府里都欠了他们人情一样。
老太太这才稍微消气,就是仍怪罪杨佑持私下带杨仪出门而不告诉家里,叫他罚跪,也是想给杨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