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看杨仪身着男装而来,李老夫人又是一怔,顿时又恼了:“这是什么?你今儿就这么穿着出去的?”细看,杨仪身上仿佛还有几处血点,震惊:“这又是怎么了?”
杨仪望着旁边的顾莜:“二奶奶好手段,趁着我不在家,就要卖我的丫头,连后门上的无赖都知道,我在这家里只是借住着,丫头也是二奶奶给的,要卖要杀都是你做主,对吗?”
顾莜扬眉,不慌不忙:“无赖的话自然是不中听的,你那丫头不好我才想把她换个,弄个更好的给你就是了,我的大小姐。”
杨仪冷冷道:“二奶奶对我是什么心思,这里上到老太太,下到一只猫狗,只怕都知道,你也不用跟我说那些好听的。我今日明跟你说,我屋里的就算一根草,你也不能碰。要么你直接冲我来,要么别伸手。”
这还是顾莜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当面似指着鼻子一样的骂。
她气的笑道:“好厉害的嘴,好出色的教养,你都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个妾室,”杨仪从来不拿嫡庶说事,因为她心里没有,但她知道这是顾莜心头的一根刺,而顾莜已经叫她忍无可忍:“顾姨娘,别因为老太太跟太太们照顾你的脸面,你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这是当着矮人偏说矮话,她狠狠地在顾姨娘的痛脚上踩落。
顾莜脸上煞白,她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杨仪并不退让,望着她道:“我说你最好收着点儿!我本来没想跟你怎么样,可是你今儿几乎活生生逼死一条人命!你若好端端地,我还可以尊你一声二奶奶,大家相安无事。你要再敢这么草菅人命,为所欲为,我便豁出去到巡检司、到顺天府去告!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一手遮天。”
上头老太太,底下杨佑持跟金二奶奶,都惊呆了,屋内竟鸦雀无声。
顾莜的手攥紧又松开,似乎想给杨仪来上一记。
杨佑持紧张地望着,觉着杨仪不该这样当面给二姨娘没脸,以这位姨娘的手段只怕她会吃亏。
但同时又禁不住觉着痛快,这还是家里头一个敢对顾莜如此不留情面的人。
偏在这时候,又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竟是杨登,还没进门就叫:“仪儿……”
猛地见屋内气氛异常,杨登先是一怔:“怎么了?”又环顾周遭,迟疑着问:“老太太也知道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缓过起来:“你怎么回来了?知道个什么?”
杨登转身看向杨仪:“你去御史赵家了?”
杨仪淡淡道:“去过。”
“这就是说他们所说是真的……”杨登脸色大变,“你,你也太会胡闹了!这该怎么了局!”
老太太还以为他说的是去给夏绮看诊的事情,便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好歹没有真的给夏少奶奶看,不曾铸下大错……”
“什么夏少奶奶,”杨登拧眉摇头道:“是赵家长房的那个小公子。人家明明好好地,你为什么无端端说他会惊风?还定了什么明儿……正午的时间,如今京城内都在传这件事,太医院里都在议论纷纷,我还想着可能是他们胡说,所以赶紧回来看看,仪儿你跟我说一句,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杨佑持都不知道,当下也跟着瞪大双眼。
杨仪道:“是真的。”
屋内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很快,是顾莜先笑了出声:“真是了不得,我以为大小姐只对我无礼,倒是没想到你在外头也是这么‘硬气’。很好,咱们杨家有了个神医了……以后,不愁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杨登急忙喝道:“住嘴,说的什么话!”
顾莜瞥着他道:“二爷迟了一步,你若早点回来,还能听见你的宝贝女儿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当时你怎么跟我说的,说她可怜,是个没娘的孩子,在外头吃了苦,叫我好生照料,可人家眼里根本没有我,还想去什么巡检司顺天府告我!”
杨登目瞪口呆。
老太太那边却着急:“罢了罢了,这些家事先别提,仪丫头你快说,赵家的事到底是怎么样?可有挽回的余地?”
杨仪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杨登,顾莜,顾莜方才说“她可怜,是个没娘的孩子”……那么刺耳。
虽然是真话,但为什么要跟顾莜说呢?
她需要顾姨娘可怜吗?
杨仪一笑:“随便你们吧。”
她没有再理会任何一个人,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往外走了。
身后响起了顾莜尖利的笑声,以及老太太的剧烈咳嗽。
整个杨府乱成了一团。
连太医院里的杨达,杨佑维也匆匆赶了回来,他们也听说了此事。
在确认确实有此事后,杨大爷先痛斥了杨登,又骂他管教不严。
然后,杨家几人商议如何补救,要不要去赵府致歉。
商议之后,决定先让杨佑维前去一趟缓和缓和。
谁知杨佑维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原来大公子按照父亲交代,先道了歉,又和颜悦色地表示说,想再给小公子看看,这本是要确定杨仪的话乃是胡说之意。
谁知赵世听前面的还只倨傲点头,听要诊脉,便认定他是跟杨仪一伙,来跟自己对着干的,竟话不投机,便端茶送客。
老太太实在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跟赵家交恶了。
她发了一通脾气,严命叫杨仪在院子里闭门思过,不许她往外头乱走动。
杨登倒是想着来看看杨仪,他虽然生气杨仪的自作主张,可毕竟是他认回来的女儿,又想着兴许杨仪真有这么做的理由。
但是院门紧闭,叫门,里头只不应。
杨登不知道杨仪为何生气,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之前又跟顾莜吵了一架。
外头的事情如此棘手,家里的事情又焦头烂额,杨二爷长叹了声,索性回了书房,当天夜里也只在书房里过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