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才在太医院当职,又是本朝头一个女官,这非但是朝野之中没法儿想象的,对于杨家,也是格外的恩典。
本来以为杨仪是个女子,之前就算是医术如何出众,也只是玩闹而已,现在她身为女子也能跻身太医院,老太太还能说什么?
于是略一思忖,便道:“才接了封赏,原本该好好地上报皇恩,只是这终身还是要考虑的,但如你所说,倒是不急于一时。你只管再等一等,嗯……万一遇到什么如意称心、又门当户对的人呢?”
杨仪听见“如意称心”四个字,心底竟一下子闪过薛放的脸。
不过她知道这样对于老夫人而言已经难得,何况这话也是给了双方台阶下,毕竟考不考虑,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于是也只答应了。
等杨仪从老太太房中出来,金妩也告退跟了上来,赶着道:“妹妹,听你二哥哥说,今儿又去了巡检司?”
杨仪答应。
金妩笑道:“你可知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
杨仪知道她必定要提杨甯的事:“说来奇怪,怎么听闻青叶被打伤了?”
金妩道:“之前你二哥哥提前一步回来,正是为了这件事,顾家派了人来,叫咱们快去接……二奶奶回来。据说二奶奶在顾家那边儿闹得天翻地覆。你二哥哥去了,说好说歹总算才接了回来。”
杨仪仍是不解。金妩小声道:“到底怎样我也不清楚,是你二哥哥打听了说,甯儿今日闯了大祸,甚至、还惊动了王爷呢。”
“端王?”杨仪这才留了心:“怎么又跟王爷有关了?”
金妩低低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的,原来顾家那边跟王爷极好,王爷又不知怎地看上了甯儿,本来是要行事的,可今儿甯儿……总之跟那府里的那个什么荣姑娘有关,甯儿很丢了脸,只怕那件事就吹了。”
杨仪震惊。
金妩道:“你没看到青叶被打的那样,先前大哥哥才回来,就给请了去开药调治呢。”
杨仪听说杨佑维去了,料想无事。
金妩又感慨道:“不过,甯儿的终身那件事,你我虽不知道,老太太只怕知道些,今儿老太太也很生气,只是不好再怪罪甯儿罢了。”
两人正说着,竟看见杨甯带了冬儿,从前方走来。
金妩见状,忙换了一副笑脸:“甯妹妹,这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杨甯已经收拾过了,衣裳装扮都换了一新,她“嗯”了声:“二嫂子去哪儿。”
“我们才出来,正跟你姐姐打听今儿去巡检司的事。”
杨甯瞥向杨仪,眼神复杂,却并未开口。
杨仪淡淡地对金妩道:“嫂子,我先回去了。”
金妩才应了声:“好好,你去吧。”
杨仪感觉到杨甯在身后盯着自己,可也随她,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随便她是飞天遁地。
往院中而回,杨仪想到端王府的事情,前世她对这一无所知,直到杨甯定下入王府才知道。完全不知道他们背地是怎么行事的。
之前虽有过猜测,但杨甯曾对她说什么“重头再来”之类的话,杨仪虽嘴上不信,心里却疑惑,她到底会怎么做?
如今看来,还是要进王府的,可她之前明明跟俞星臣不明不白的。
只是如今又节外生枝,倒不知以后杨甯将会怎样,不过以她的性子,想必不会轻易的就偃旗息鼓。
入夜后,二奶奶的那只狮子猫又不请自来,小连忙找了点东西喂给它。
杨仪看了会儿书,此刻出来歇眼睛,看着那猫一口一口吃东西,便想到了薛放脸上的伤。
一念至此,杨仪折身回到床边,向内一翻,把那条太后赏赐的玉束腰带找了出来。
昨夜她本来想给薛放的,可是给他那么闹腾,就不好再拿出来,免得就像是要嘉奖他似的。
盯着衣带看了会儿,杨仪突然想起跟老太太的那一番话……心里就乱了,赶紧又将玉带放了回去,走到桌边,打开了书。
先前她在宫内,寻找有关于乳上之症的记载,可惜少之又少。
林琅说是有的,可直到下午才总算叫人送了一份过来。
那医案记录的偏偏并不详细,只说是乳内有小小硬结,用了十六味流气饮,内托十宣散等。
流气饮温经补阳,驱除湿毒,十宣散则是专门针对痈疽毒火的,乍一看,十分对症。
但偏是这样,那太妃的病症却越发重,乳内的结从小到大,最后竟溃烂流脓,乃至薨了。
杨仪皱眉思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抬手摸了一摸。
只是她并不是那种丰腴的女子,胸乳实在不算丰盈,摸了会儿,感觉不出什么来。
小甘跟小连两个,正按照她的吩咐,在那里辨认一些草药,小甘正举着一支不知是什么,冷不防一眼看见,愕然之余,便对小连示意。
小连跟着抬头,见杨仪还在入神地看着她的胸,跟找寻什么似的,手动来动去。
两个丫头不由嗤嗤笑了起来。
杨仪并没想别的,听见低低窃窃的怪异声音,抬头看见她们两人在笑,才醒悟:“笑什么,我是在研习病症。”
小甘笑道:“那里又有什么病?就只管捏来捏去的。叫人看见了,嘻……”
杨仪不以为然:“你这丫头少见多怪。赶紧认你的草药去吧。”
小连却问道:“姑娘,要怎么才知道有没有症?”
杨仪道:“你自己按一按,捏一捏,看看有没有硬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