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荷正欲赶上前去,又回头看着杨仪,含泪说道:“今日姑娘……是为了您才这样的。请务必要想想法子,千万不能让她有事。”
杨仪惊心动魄,忙拉住她:“什么?为我?为何?”
英荷道:“究竟详细,我也不清楚,总之,从一早上公主娘娘进宫,姑娘就坐卧不安,特意派人去宫门口看着,方才杨侍医你才出宫就给公主接上了銮驾,小厮回来报信,姑娘听说后,便不顾拦阻,骑马出去了。”
杨仪松开了英荷,后退了半步。
她想到方才在公主銮驾上跟永庆公主的对话,当时她隐隐听出了公主话中的锋芒跟一点寒意,但也没当回事。
毕竟杨仪自觉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是给公主看诊,还是开方子……她是个大夫,治病救人,还不至于招惹什么怨恚。何况又不是开错了方子治坏了人。
直到此时英荷说了夏绮骑马而出的缘故,杨仪才后知后觉,察觉出那平静底下的凶兆。
永庆公主对她,是带有一股敌意的。
为什么?莫非只是因为她知道了公主的身份?然而有病当治,也不用讳疾忌医,何况她也没有就把此事到处宣扬,就连林琅也未曾告诉。
公主这又是何必?
杨仪按捺着满心疑惑,跟着英荷进了房中。
这会儿稳婆尚且没有到,陈夫人自己给夏绮查看,见羊水已然破了,又有血出。
陈夫人一叠声催促:“人怎么还没来!这已经不能等了!”
夏绮忍不住痛呼出声,但虽然如此,胎儿却并不见露头,竟毫无动静。
杨仪拧眉不语,只在心里极快回想当初自己在羁縻州被黎渊所托、给那女子催产的情形。
如今夏绮虽不足月,但生产已经迫在眉睫,她竭力回想当时如何运针,再结合方才给夏绮诊脉所查……所有一切在脑中迅速融会贯通。
“太太,我来试着给姑娘针灸。”杨仪上前一步。
陈夫人抬头:“可、可以吗?这也能用针?”
夏绮闭着双眼颤声道:“叫她来!”
陈夫人慌忙退到一边儿,杨仪便先运针,泄去夏绮的三阴交之气,又去补针手阳明穴,合谷穴……这正是之前她用过的虚下实上的法子。
做完了这些,杨仪又听了听夏绮的脉,便叫把她的衣裳撩起,就在她肚脐下方的关元穴旁轻轻刺入,旋即又用另一枚银针,在另一侧刺入,两处穴道一并针入。
陈夫人见她针入颇深,生恐伤着胎儿,想要制止,又不敢出声。
杨仪旋针片刻,试了试夏绮的肚皮,察觉似有错顿缩紧之意,不再似先前那样平静,她知道起了效用,只不知效果如何。
夏绮低低闷哼出声:“好像……”疼的说不出来,脸都扭曲了。
恰好稳婆总算赶到,众人让开,稳婆往下看去,大声道道:“好!已经动了,奶奶快用力!要生了!”原来宫门已开,稳婆已经瞧见了胎儿小小的头。
陈夫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惊喜惶恐之色,杨仪却小心地将针拔了。
稳婆一番忙碌,没费多长时间,便接生了一个比猫儿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儿出来。
因为不足月,婴儿看着格外的纤弱,陈夫人在旁看的惊心:“怎样?”
稳婆打了那婴儿两下,听见他微弱的哭声,稳婆笑道:“没事儿,能出声就行,只是有点太险了,这早产的孩子,最怕耽搁时间闷在肚子里……幸亏奶奶福大,才这样顺顺利利。”
陈夫人心想,这人要是早来半刻钟,只怕也说不出这话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杨仪,见她正在抬袖子擦汗,陈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掺杂着愧悔。
稳婆动作利落,为夏绮清理妥当,安排汤药,幸亏夏绮是武将之女,从小体格健壮,不至于有大碍。
陈夫人早就相看过合适的乳娘,只是日子提前,只能赶紧把人找来。
一应里外,有条不紊。
杨仪在外间看他们忙忙碌碌,想到方才生出来的那个小东西,只觉着惊心。竟为那瘦弱孩子感到担忧。
可一想到夏绮今日早产的缘故竟是为了自己,她就又是后怕,又实在过意不去。
见大家都在忙碌,也不需要自己了,杨仪想了想,便退了出来。
不料杨佑持跟小甘因为见公主接了杨仪,不知缘故,就远远地跟着公主的车驾,谁知夏绮把人弄走了,他们两个只能又跟着来到了夏家。
杨仪听说他们在,索性出门。
夏家的人本来请了杨佑持进内喝茶,杨二爷哪里有心思喝茶,知道夏绮早产,未免也捏了一把汗。
正来回踱步,里头有好消息传了出来,杨佑持才跺脚笑道:“好的很,我就知道有大妹妹在,不至于如何!”
欢喜中,见杨仪从外出来,倒是有点儿心不在焉恍惚之意。
杨佑持迎着笑问:“绮少奶奶母子平安,大妹妹该高兴才是,或者是因为太累了?”
“二哥哥,”杨仪强打精神:“是有点儿累,咱们回去吧。”
杨佑持接着她往外走,道:“只是好好的这少奶奶怎么骑马跑了出去,这还好是有你,不然的话……真叫人没法儿说。”
杨仪也不便说夏绮多半是为了自己,正欲上车,里头英荷追了出来:“杨侍医,怎么突然要走?”
“姐姐已经没事了,我先回去,改日再来探望。”
英荷道:“这会儿姑娘没有力气,只怕待会儿醒了要找你,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