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色将晚,大家来到了海州临近的沁州, 这沁州城外, 有一条灌河,连通着前头海州的入海口。
俞星臣众人在官道上赶路, 旁边的灌河便哗啦啦作响, 河面上也有若干的小舟渔船之类。
正行着, 却见前方聚集着一堆的人, 议论纷纷, 似乎有事。
有个在前的士兵赶过去打量, 回来说道:“大人,前方河道上有一具浮尸,引了许多人都在看。”
俞星臣因连日赶路,身体受不了,早在两日前换了马车,此刻在车内问:“是怎么回事?”
士兵道:“那是一具女尸,尸首上还拴着绳子跟石头,所以那些人议论纷纷,说是被人谋财害命了的。”
俞星臣闻言疑惑:“本地仵作看过了没有?”
士兵道:“这个没听说过。”
陈献在前头听的分明,见俞星臣面有犹豫之色,他便道:“这沁州看着并不大,未必有仵作,就算有,此刻也未必这么快就出城。大人,我去看看?”
俞星臣因为自己看不得那些尸首等物,又觉着遇到异情,就这么不闻不问经过,自是不妥。因此巴不得陈献主动请命:“小心行事。”
陈献一点头,策马前往。
不多会儿到了,翻身下地,有几个围观的百姓见他身着武官袍服,可偏偏生着一张极嫩的脸蛋,分不清他到底是孩子穿着大人的衣裳玩儿,亦或者是真的武官,只看到他背后跟着的两个士兵,才知道是真的,忙退后数步。
这会儿已经有人将那尸首拉了上来,陈献一看,心头震惊。
原来这尸首好似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脸色已经是非常人一般的惨白,且微微发泡,应该比原本胖大了一倍。
幸亏俞星臣有自知之明,没有靠前,不然这么一看,只怕至少半月不用吃睡了。
此刻围观百姓们见陈献跟两个士兵靠前细看,有大胆的便道:“官爷,这女子是不是被人谋害了的?”
陈献问:“为何这么说?”
那人道:“我们刚才捞上来的时候,她身上帮着绳子,还缀着石头呢……就是那边那块,还有一块掉到河里去了。”
陈献思忖:“是什么时候看到这尸首的?”
“有人昨晚上就看到这里有东西浮动,还以为是大鱼,只是因为晚间不敢乱摸乱动的,早上想过来看看,谁知竟是一具尸首。”
另一人道:“这幸而是晚上没动,要是晚上拉上来,那岂不是吓死活人?”
陈献皱眉:“谁最先发现的?”
“就是那边船上的人……”有人往河上指了指:“他们看见不妥,叫嚷起来。”
陈献抬头看了眼,河上有好几艘船,不少人正也向着这里张望。
十九郎一边听他们说,一边细看这尸首:“你们捞她的时候她在哪里?”
一个人指了指,道:“就在近河岸边上,那边有水渍的地方……所以我们才能捞上来,要是在河中间,我们也没办法了。”
“有没有人认识这女子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头。
陈献叫两个士兵原地看着尸首,自己飞马回到路边上,对里头的俞星臣道:“大人,这件事有点蹊跷。”
俞星臣问道:“怎么?”
陈献把女尸的情形、以及众人所说都告诉了一遍,道:“他们都说是被人所害,但我发现,这尸首身上的衣裳,是被料理过的。”
“这是何意?”
陈十九皱眉:“她的裙摆都是被系在一起,打了死结,裤角也用系带绑在腿上,上衫的领口却是被针线缝的死死的。”
方才他看的明白,这尸首因被泡过,自然胀大,而且落水的人,最容易衣衫不整,可是这女尸,却并不曾露出什么肌肤之类。仔细一看,就看到被缝起的领口,以及裙子的异样。
俞星臣皱眉:“你是说……”
陈献道:“倘若她是被人所害,那这害她的人为何要多此一举?难道怕她落水之后会赤身露体?”
俞星臣微微摇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女子乃系……自杀?”
陈献说道:“多半如此。她的尸首上缀着石头,可那石头的重量也并不足以把她坠入河中,这就有点奇怪。”
俞星臣道:“此女是何人,无人认得?”
陈献道:“暂时无人认领。我想她一个弱女子,总不至于跋涉到这里寻死,若大人想查,只能先从离这最近的村镇追查。可就怕耽误时间,”
正在此时,俞星臣看向远方,道:“你看那人。”
陈献转头,却见在围观尸首的人之中,有个中年男子正扭头而走,神情略见慌张。十九郎见状,立刻吩咐两个士兵,让去把此人带来。
士兵们奔过去,将那人拦下,那人惊慌失措,忙道:“大人,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被拉到跟前,陈献问道:“你认得那女尸是何人?”
那人跪在地上,眼神游移。陈献道:“你不说,莫非就是你害的?”
“不不,小人只是、只是刚才冷不防才认出那女尸是谁,一时惊心……”
“她是何人?”
“回大人,这是我们村子里的程娘子。”
“她为何寻死你可知道?”
“不、不知,只不过,她的丈夫王笃在几天前,去河上打渔的时候喝醉了酒,掉进水里淹死了。今日她不知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