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胡老先生,正是本地有名的士绅,原先也曾担任过京官,告老返回甑县颐养天年。
而里头那个胡小姐,正是这老先生的孙女儿。
入夜时候有人告诉了胡老先生,说京城来人欲为难陆神官,老先生便急忙赶来。
道场之内,厅中。
薛放虽听见外头的吵嚷,却丝毫不慌:“你还真成了这甑县的土皇帝。”
陆神官叹道:“非也,这不过是民心所向而已。”
薛放笑道:“你敢不敢跟我回京,把这句话在皇上面前说说?”
陆神官淡淡道:“你既然见了金牌,就该明白我是为皇上办事之人。”
薛放道:“我想,皇上可没叫你害人吧。”
他见夏统领害怕不敢,便伸了伸左臂,道:“好吧,就叫十七爷来伺候你出去?”
就在这时,外头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住手,住手!不可对神官无礼!”
自然是那个胡老先生,被人扶着快步走了进来。
他走的太快,咳嗽了几声,待进了门,突然看到胡小姐躺在地上,一惊:“飞雪怎么了?”
陆神官道:“老先生放心,小姐今夜可无恙。”
“多谢神官,”胡老先生抚了抚胸,吁了口气,抬头看看薛放:“这位就是京内巡检司来的……薛小侯爷么?”
薛放道:“你是何人?”
“老朽曾在顺天府任职……也曾有幸跟扈远侯照面过。当时小侯爷还未回京……”老眼昏花地打量他,赞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薛放道:“你来做什么?”
“小侯爷怕是有什么误会,陆神官法术精妙,甑县百姓多得他恩惠,如今门外已经聚拢数百之人。小侯爷切勿错怪好人,更加引发民变。这是老朽的肺腑之言。”
杨仪听见数百人,心微微一沉。
薛放面不改色:“你也是这数百人里的一位?”
胡老先生道:“小侯爷,老朽只是来调停的,你千万莫要行差踏错。”
“我看你也是个老糊涂,你孙女儿明明病了,你不找好大夫给她看,反而把她一个清白女子放在男人这里,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竟还在给这人说话。”
胡老先生一怔,忙诉说:“小侯爷有所不知,孙女儿是被狐妖附身……自然是要神官给驱邪的,何况先前不是没看过大夫,可都不管用。小侯爷还是莫要说些得罪神明、会下拔舌地狱的话。”
薛放哼道:“我这里有个现成的大夫,你要不要试试?”
胡老先生早看到他身边还有个身形瘦弱之人,只是没有在意,这会儿瞪圆了眼睛:“这是?”
杨仪行礼:“太医院,杨仪。”
胡老先生喃喃:“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薛放笑道:“我看你真老糊涂了。”
陆神官温声道:“这位就是受封太医院的本朝第一位女太医,杨侍医。”
胡老先生愕然而惊喜:“就是、那那位大名鼎鼎的杨太医?”
这会儿门外的声音更加嘈杂,薛放给夏统领使了个眼色,叫他出去帮手。
心中转念,薛放对胡镛道:“你偏听偏信,把孙女送到这里任人摆布,如今,杨侍医说她能够用医术将胡小姐治好,你信不信?”
胡老先生呆了呆:“这、这怎么可能……陆神官……”
薛放瞥向神官:“你先前不也说过,你跟杨侍医的医术,同在什么巫彭之下,也想看看她的医术会不会奏效么?”
陆神官何其精明,顿时察觉他的意图,踌躇:“不错。”
薛放道:“不如这样,那就让杨仪放手去给这位胡小姐诊看,假如她能够治好了,就说明胡小姐的病症,不是你说的什么狐妖附体!你是在骗人!”
陆神官皱眉。
“你敢不敢?”薛放盯着陆神官,“就在这胡老先生见证之下,对了……也告诉外头那些百姓,让他们看看,到底是陆神官神通广大呢,还是……那根本就是大夫也能看好的病症,陆神官,到底如何?”
陆神官瞥向杨仪,又看看薛放,终于道:“有何不可?就同小侯爷打这个赌,不过,既然要赌,那不如加多一重,假如杨侍医治好了,我随你摆布,假如杨侍医治不好,小侯爷不再为难道场,即刻离开甑县,如何?”
杨仪在薛放的手腕上轻轻地一搭。
她虽知道巫彭的传说,也知道巫医跟祝由之术,但也只是皮毛而已!祝由之术深不可测,杨仪虽精通医理,但对于此道却极为陌生。
如果只是试试看,那当然无妨。
但要赌的这样大……她不是不敢,只是得慎之又慎!
薛放望着她搭在自己腕上的纤细玉指:“还记得在羁縻州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所信任的两样物事。”
杨仪咬唇,眼波闪烁。
她怎会不记得。
慢慢地缩回了手,杨仪道:“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