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 直刺入刺客后心。赫连彰却也撑不住,踉跄向后倒下。
之前被他所伤的那刺客立刻冲了过来,不料晁秀从那尸首上把剑拔了出来, 挥剑向前。
她虽是将门之女,但拳脚功夫有限的很, 勉强挡住一招, 那刺客已经看出深浅。
丝毫不怜香惜玉, 刺客冷笑着一脚踢在晁秀腰间。
晁秀踉跄退后, 手中的剑几乎落地, 她死死握着不肯松手。
赫连彰挣扎欲起,却又旧伤复发,力气耗尽。
刺客正要将两人杀死, 身后突然有一人道:“喂。”
那刺客回头,却见晁俊扶着一个面有病容之人,正是庞一雄。
庞一雄手中提着一把弓, 正对准了他。
他原先疽毒发作, 疼得连站都站不稳, 但现在,身形凛然如松, 目光亦坚毅锐利如鹰隼。
刺客屏息, 正在审时度势,不料晁秀咬牙起来, 抡着剑复又上前。
一晃神的功夫, 庞一雄松开手指, 利箭嗖地一声, 正中刺客喉头!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 晁秀挥剑狠狠地刺入他的后腰。
庞一雄扬首笑笑, 整个人却向下歪倒,带的晁俊都滚在地上。
幸而他们同心协力拼死抵挡了这阵,外头的士兵们冲了进来。
这些人显然是冲杨仪来的,只不过前后脚,他们又得了错误的讯息,把胡太医当作是永安侯。
除了里间被杀的四人外,外间还有三名,被留守的士兵跟武官们绞杀。
为防万一,才命城门官在城头打了狼烟信号,示意城中有变,让晁大通速回。
而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之中,除了欧成外殒身,还有几名武官受伤,而庞一雄跟赫连彰,也都危在旦夕。
赫连彰重伤之际又强行运气动手,伤口绽裂不说,更引发了内伤。
在伤重昏迷之后,赫连彰便高热不退。
晁秀原本已经毫无指望,看到杨仪去而复返,便哭着上前跪倒,磕头不止:“永安侯,求你救救彰哥!”
杨仪抬手,想要劝她不要伤心,却又没说话,只快步来到赫连彰跟前。
他的嘴角犹有血迹,这是因为伤中动手,血气翻逆,除了这个,只怕他胸中已经内伤溢血。
但他着实强悍,如此竟然还在苦苦挣扎。
杨仪其实已没有法子,他的伤本就棘手,杨仪生恐有失才特意安排胡太医留下照看,哪想到会雪上加霜?
原本仗着他心在右边,又天生的体格强健,还能缓一口气,只安排了内用外服对症的药,缝合了伤口。
如今伤势恶化到这种地步,胸中淤血内溢,除非……
容不得再犹豫,杨仪叫拿了一碗烈酒,取了颗麻沸丸,扔进去化开。
让晁秀给赫连彰喂下。
她检看自己带着的刀具等等,抬头见晁大通跟俞星臣站在门口。
杨仪只看了一眼,便又垂头:“这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弄得不好,就是我亲手杀了他。如果真是这样,请晁将军跟姑娘莫要见怪。”
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冷静,没有任何的私人情绪在内。
晁大通深深吸气:“就请永安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他们都是武将,怎会不知道伤情的轻重,此刻杨仪肯出手,就像是对着一个死人,想要跟阎王抢命,明知道徒劳还要拼命,他们还能说什么。
晁秀的手一抖,听了晁大通的话,她点点头,继而仍是凝神给赫连彰喂药。
等喂完了药,杨仪也吩咐妥当,热水,细麻布,外敷止血药,煮过的刀刃。
张太医看这个阵仗,立刻想起了在京内廖小猷跟鄂极国力士战后的情形……他立刻脱去外袍:“我帮手。”
杨仪点头,对晁秀道:“姑娘,待会儿我要把他的胸膛打开,请你暂时退避吧。”
晁秀直直地看着杨仪,握住她的手腕。
眼神闪烁,嘴唇颤抖,晁秀有万语千言想跟杨仪说,可又不知究竟该说什么。
“不管如何,我都感激永安侯……”最终,她颤声说了这句话。
杨仪蒙了口鼻,小甘跟张太医亦是如此。
最为锋利的开疮刀,从赫连彰的胸骨正中划开。
鲜血沁出,小甘立即用细麻布擦去。
然后,是向着伤口处横斜的一刀,刀子切着肉,如同切豆腐般,小心将皮肉揭开,这次,血涌出的更多了,颜色跟先前划开肉皮时候的黑了几分。
张太医虽然已经见识过一次,此刻仍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望见此刻的沁血,他不由道:“他的伤果真恶化,血已内溢了。”
这种情形,跟廖小猷那肋骨断裂,是异曲同工,都是若不处置妥当,伤血充溢胸中,伤势恶化,神仙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