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这些仍旧冥顽不灵的流民死伤大半,还有一部分俘虏,跪在地上求饶。
他们原先嚣张凶狠,此刻被俘,却变了脸,有人道:“我们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来抢掠!”
也有的振振有辞道:“还不是定北军作战不力,我们也有家人被北原人杀了!才逃到这里!”
“你们要杀,杀北原人去,杀我们做什么,我们也是可怜人……”
付逍怒不可遏,说道:“你们这些人方才杀人,抢掠,十分熟练,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官兵都敢杀,何况是其他平民?你们可怜,被你们所害的百姓岂不更无辜?”
那几个流寇彼此相看,他们虽是逃难为名,实则干的是匪贼的勾当,付逍所说,他们自然不免干过。
而且他们比匪贼更狠一层的是,他们有着流民这层身份,更容易欺骗那些没有防备的人,而官府一般也很难追究。
小梅也道:“说什么走投无路,走投无路就能抢掠了?前方二十里就是留城,你们有手有脚,身强力壮,到了城中,不管怎样都会得一份差事,糊口并不难,但你们宁肯在这里杀戮!”
几人哑口无言。
付逍冷笑道:“你们恨北原人,却对自己的同胞挥刀,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若真恨,就该去投军,去杀敌,而不是在这里内乱,挥刀向更无辜的人!”
杨登原先听那些人说他们可怜,他是个心软的人,立刻有自责之意。
可听了付逍跟小梅的话,才豁然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
无辜者不去对付仇敌,竟然挥刀向更无辜者,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不过是怯懦自私而凶残,不敢去面对强大的北原人,而刀锋向内,为自己的滥杀而肆意抢掠找借口而已。
其中一个流寇看了眼晓风:“那就是个北原人!”其他几个跟着鼓噪。
押送饷银的士兵们有的狐疑看过来。
晓风缩了缩脖子,低头。
罗洺在旁拍拍他的肩膀,骂道:“闭嘴,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里胡嚼!再敢多说一个字,索性在这里杀了倒痛快!”
那几人才没声了。
这一场战中,死了三个士兵,还有些受了伤的,两个太医帮忙处理了。
正欲赶路,忽然有个声音从官道上传来:“杨太医,救命,救命……”
杨登众人回头,不知何事,定睛看时,一惊,原来那路上跑来的,正是之前在留城那个背着父亲的男子,他居然追了上来。
大家都觉着不可思议,付逍道:“那个老者不是已经死了么,这是干什么?”
说话间,那人已经跑到了跟前,跪地道:“杨太医,你是神医,是永安侯的父亲,你一定可以救我爹!”一边说话一边开始乱磕头。
杨登知道他恐怕是迷了心了:“那位老先生已经、下世了……请莫要伤心过度……”
那人道:“不可能!永安侯是能起死回生的菩萨,你是她的父亲,你怎么会救不了?你先前都没有仔细看,怎知道救不了?求你回去再给看看!”
杨登无可奈何,叹息:“永安侯也不是神仙,莫要听信那些传言。”
那男人却盯着杨登,忽然道:“你胡说,你又不是永安侯,我知道了……我还是去找永安侯!她一定可以救得了!”
杨登见他竟有些疯傻之状,于心不忍,便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温声劝道:“你去找永安侯也没有用,老先生确实已经仙去了。你还是回去,好生将人安葬,入土为安吧。”
“你说什么!”男人脸色大变。
此刻罗洺正指挥众人检查车上的药,收拾残局。
付逍发现晓风仍是不太对劲,便拉着他,查看他是否受伤。
小梅跟小连站在杨登身边,看到这时侯,小梅隐隐地觉着异样,急忙上前要把杨登拉开。
就在两个人奔过去之时,男人在地上捡起一样东西,用力向前刺去。
杨登完全没想到竟会如此,身子一震。
“登二爷!”小梅虽没看清,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叫了声。
与此同时是小连尖声道:“二老爷!”
付逍跟罗洺众人听见动静,纷纷转头,却见杨登踉跄后退,却给小梅跟小连一起扶住。
插在杨登腹部的,正是之前被小梅斩断的那流民所用的长矛的矛尖。
那男人兀自发疯般叫道:“你这个庸医,骗子!杀了你!”
付逍冲过去,无法可想,挟怒挥拳重击,直接将那人打的直接跌飞出去,昏厥在地。
众人围住杨登,却见鲜血从他的腹部涌了出来,那样浓稠的颜色,把在场众人的眼睛都染红了。
留城的知县赶到。
据他调查说,那男人本就有些疯傻,之前一直惦念说永安侯能治好,还想带着他父亲去武威。
听说永安侯离开了武威,又被家人劝阻,才罢休。
如今正好杨登从这里经过,他如何能够放过。大概是被杨登的话刺激,竟然……
付逍痛心彻骨,追悔莫及,无法可想。
金员外的眼线在北境各地都有,他得知消息,立刻告诉了薛放。
薛放马不停蹄,赶到了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