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死了吗?”
绛响似乎见到它也恢复了几分意识清醒,没好气沙哑道:“……死到73.5%了。”
宫理两手插兜,站在那儿仰头笑道:“不愧是孤胆英雄,死都带着进度条,有零有整的。哎你身上花开的太多了,之前给我的那朵小梅花都不特殊了。”
绛响失望的声音却响在空旷的地底巨厅:“别插科打诨——你为何要让自己变成眷族之王……!你以为你能够独善其身吗?”
宫理耸肩:“是吗?我只是跟你做了差不多的选择,独善其身我倒也没有想过,只是来工作罢了。”
绛响听到宫理此刻调侃的话语,似乎意识到她融入了眷族,成为了眷族之王,却也没有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仍是道:“不要轻举妄动……再给我点时间,或许只要一点时间……”他就能用根系与血绞死外神。
绛响虽想这么说,但他比谁都了解自身的灯枯油尽,他的血流干了,外神利用某种力量炸烂了他蔓延在地底灵脉中的血根,甚至引发了剧烈的地震。
而他不确定,外神还保有着多少力量。
他想要开口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不祥的滴答声。
那挂在洞穴巨厅顶部的卵茧,下方的破口处,忽然缓缓滴落了一滴液体。
不是血,而是某种似雾、似黏液的蓝紫色闪耀星光的液体。
一滴又一滴,那液体在地上积蓄起来,像个藏着星空的水洼,宫理也感受了既回响在巨厅之内,也回响在自己头颅内的声音或思想。
[上“前/上方/内部”来]
[我的“孩子/代理者/王”所驱使的肉|体啊,来我的“里面/心”来]……
第95章
如果说照片, 是三维空间二维化,那宫理就感觉这些出现在她头脑中的语言,是“高维度语言”在她头脑中的低维度投影。
人类的语言是尽力描绘意思的工具, 那这语言便是直接将某种复合的、多重的含义直接输入她头脑。
[妳已是我最后的“子嗣/工具/王”,我因这“妄徒/人类/渣滓”而“感染/疼/濒死”,替我杀了它!]
[“剔除/治愈/吃”它!]
那血根之中的绛响怒道:“不要靠近它了!”
宫理感觉到,她体内的四只眷族陷入疯狂的兴奋中, 而那颗蛋的破损处, 也流下越来越多蓝紫色的液体/虚雾。
[将你“制造/选中/寄生”的肉|体沐浴在星空之下吧……你将会……成长为“真正/唯一”的“半神/意志/我”……]
三个种族的眷族之王, 其中一个被绛响所杀, 绛响自身选择了反抗袭击外神。那么被寄生的宫理就是最后一个眷族之王。
所有的眷族之王都可以觐见眷族之王, 但外神表达过,只有争斗中最后一位眷族之王才有成为半神的能力。
那所谓成为半神的能力……
宫理此刻扔下的背上的包裹, 任凭包里的服装与武器散落一地, 看起来恍惚般走向那流淌在地面上的雾或液体。
她寄生着小章鱼与小海葵的白皙手臂露出来,肌肤上生长着鳞片、鳍与粘液, 甚至手的形状已经不是手,指缝之间有蹼与肉膜。
随着靠近, 那手臂皮肤之下, 肌肉痉挛蠕动着, 终于, 指尖探向了流淌的星尘,四肢落入那卵茧下方流淌的液体中, 几乎是瞬间被淹没!
手臂肌肤缓缓融化, 交叠的四肢几乎是化成一团液体, 然后像是被看不见的手重塑,捏形……
[啊……]
[不要抵御, 感受与我融为一体的“狂喜/痛”,我的“子嗣/眷族/奴”,我见到了你们的努力,我认可你们的融合,我之下造物皆可为我所用……]
[我将用它生出双足,我将用它离开此处,我将去往下一个“山峦/聚居地/城”,你们是曾替我探索外部的先驱者,理应由你们获得这份“成神/被吃掉/死”的殊荣——]
宫理脑内似乎传来小海葵那四个眷族的喘|息与尖叫,仿佛在说,多么冰冷,多么甜蜜,它们身为眷族的意识,像马路边栅格盖上融化的雪糕,维持个体的边界线都像是融成一滩奶油流淌进下水道里……
宫理意识到,眼前的外神将四个眷族融合又融化,化作像它一样的液体搅在一起。
这是将眷族升为神格?
还是将它们吃掉?
是眷族之王成神?还是眷族寄生的躯体连同眷族自身都被外神寄生?
视野涣散,精神碎化,“祂/母亲/神祇”颤抖着未成形的嘴唇,睁开新长出的双眼,在这个灵脉深处扎根的时间,使它得以复苏与成长,但它也陷入了困境与包围。
春城已经成了囚牢,它必须要第一次寄生第一次离开卵——
这眷族们找来的身体,就由祂接手了。
而当“祂/母亲/神祇”睁开眼睛的第一个瞬间,看到的却是另一双无机质的灰白色瞳孔,以及那张面容上嘲讽的笑容。
祂有些疑惑。
是镜面,是幻觉,还是……
若说眷族接手了人类的躯壳,而它融化吸收了眷族,自然也寄生在这具躯壳上,那眼前的是什么?
是陌生的来者还是——
祂忽然注意到自己变形的身体如此残缺,胸腹只有成排的参差如獠牙的肋骨,不但如此还有几根细管连接着它与眼前银色手臂的女人!
细管内似乎有什么红色液体在流动,就像脐带或血管,它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