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是在永嘉公主府,他如此唤她,答应她一定会来提亲。
这是第四次,如今她与他的关系虽然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 但她不必再担心这样的称呼会带来什么困扰或有什么不妥。
温然有时觉得很奇怪。
她一直想要后退, 想要离陆彦远一点。
但是冥冥之中,他们总是靠得更近。
便如当下, 温然还在犹豫要不要应下陆彦的这句邀约, 离她近些的林韶乐忽然伸手在她后腰处推了一下。
温然猝不及防往前一跌,陆彦及时伸手扶住她的手腕, 温然将将站稳, 便听见陆彦在她耳边沉着嗓音似笑非笑道:“阿然这是应了?”
才没有。
温然小声嘀咕了一声, 她回头瞪了一眼林韶乐, 林韶乐眨着眼睛笑了笑, 眼睛中满是促狭。
沈盈见温然恼起来,她不但不解围,手中团扇遥遥一指, 指向稍远处的一处花灯:“郡主, 我瞧那家的花灯不错, 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好, 今夜沈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买,本郡主买单。”林韶乐说得豪情万丈,一副千金只换美人一笑的架势。
林韶乐今日本就是为成人之美,沈盈刚那么打眼一瞧,自也无意挡在人家未婚小夫妻中间,是以当下两人十分有默契。
她们说说笑往前走去,将温然丢在原地。
温然一时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她略显无措地站在陆彦身前,目光垂落间看到他腰间系着的荷包,荷包上面绣着青竹纹样,正是她那日亲手赠予他的。
温然忽而想到那枚芍药玉佩,她下意识握了握腰间的荷包,孰不知这动作也被陆彦看在眼中。
少女腰间系着月白色的衿带,细腰不盈一握。
荷包在她腰间垂坠着,却是不见往日的梨花玉佩,自也没有系着那枚他亲手雕刻的芍药玉佩。
毕竟他们才刚刚定亲,这玉佩若真戴出来也不好解释。
温然握了握荷包,心里莫名放心下来,眼前的青竹荷包也在提醒她——今日之结果,是她所期盼的,她不该再像从前一样躲着陆彦,也没有必要。
他们如今可是未婚夫妻,一起泛舟游湖也是自然。
“今夜人多,陆……”温然一顿,她此刻抬眸看着陆彦,这一个“陆”字刚刚冒出来,陆彦神情微微一变,他双眸微眯。
温然心里一虚,她默默将“公子”两个字咽了回去,话音一转,带着些生疏与不自然地道:“陆、彦?”
她到底是唤不出后面“哥哥”两个字。
直呼其名,已是她作出的最大努力。
陆彦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他注意到温然耳边被风吹散的鬓发。
“如此尚可,待到你我成婚后,便也不必纠结称呼的问题了。”陆彦一边说,一边伸手将那缕松散的鬓发挽到温然耳后。
今夜的风带着些许燥意。
陆彦手指从温然耳旁划过,带着些许让人不能忽视的凉意。
像是冷热骤然相撞,温然心跳霎时变得更快了些。
上一次陆彦在云济寺桃林中,似也是下意识地触碰她的眉眼,彼时她慌乱离去,但今时不同往日。
温然没有后退,她感觉到陆彦食指触碰到她的耳垂,似是无意,转瞬即离。
他收回手,依旧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温然握紧手中的芍药花,她顺着陆彦的话问道:“为何成婚后就不必纠结了?”
温然当下只是想寻些话题将刚刚的事情掩盖过去,她问完没有得到回应,一抬眼便对上陆彦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挑着眉故意顺着她的话问:“阿然觉得,你我成婚后应当如何唤对方?”
成婚后……
温然刚刚被夜风吹乱的思绪,被这话一刺激,终于清晰起来。
她到底在问什么?!
成婚后还能如何唤对方?
那时他们就是夫妻,她自应该唤他夫……夫君。
温然想到这层,她不知是因为刚刚无意间的触碰,还是因为此刻陆彦眼中的笑意太浓,温然只觉得双颊一热,连着耳畔似乎都烫了起来。
她转身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不是要泛舟游湖吗?这会儿人多,也不知排不排得上?”
这正是她刚刚想问的话,也不知话题怎么就拐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陆彦浅笑追上疾步往前的小姑娘,与她并肩而行,他声音清润道:“阿然放心,排得上。”
阿然、阿然……他倒是唤得越来越顺口了。
温然心里嘟囔了一句,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芍药花,许是花开的正好,她瞧着瞧着,心里那点羞窘和埋怨忽而散去。
悠悠晚风下,两人戴着相近的狐狸面具,着一身相似的蓝衣,衣袖被风吹得微微扬起,你碰一下我,我碰一下你,像是两个羞涩的小人在相互试探。
今夜人多,温然与陆彦到湖边时,岸边已无太多船只。
一位公子更是抢走他们前头冲过去,与最后剩下的船夫商议,似要租下来。
温然以为要失望而归,她停下来不再往前。
陆彦看向她,他伸手轻握住温然的右手。